编译 | 智合研究院
来源 | Law.com International
Window Dressing,意思近似于“装点门面”“表面功夫”。
这个词被一些行业观察者,包括律师在内,用以概括他们对最近伦敦金融街涨薪战的看法。
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想象“涨薪”一词带来的除了喜悦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感受。
除非,你是伦敦某家精英律所的初级律师(Newly Qualified,简称NQ)。
过去数年间,伦敦各大顶级律师事务所里跃跃欲试的实习生们,期待不过是能在20多岁时就拿到六位数的年薪。而近年来,随着精英律所加紧对最有潜力人才的争夺,NQ的起薪也随之迎来爆炸式增长。
但由于律所将更多精力放在了与竞争对手争夺顶尖人才上,起薪标准的上涨带来的并不全是喜悦——即便已经有律所将伦敦办的NQ起薪标准拉高到了183,000英镑。
接受 Law.com 采访的律师及其他评论员都提出了工资飞涨可能带来的昂贵代价:
因可用NQ职位减少而增多的工作职责和同行竞争现象,以及随之拉长的工作时间和日渐加剧的心理健康问题。
一开始,很多人将薪酬的大幅上涨视作律所专业成功和市场竞争加剧的体现,同时也是私募股权市场复苏以及后疫情时代繁荣的结果。
但随着2023、2024年的到来,地缘政治危机导致市场陷入混乱,
高利率和裁员成为众多行业的主要特征——也包括法律行业。
除了一些与通货膨胀相关的调整外,初级律师(NQ)起薪显然应该保持稳定吗?
不完全是。
5月,富而德律师事务所 (Freshfields Bruckhaus Deringer) 发起了新一场薪酬战。
该律所决心摆脱“魔圈”们的温吞水状态,与美国律所展开更直接的竞争,
因而将其NQ起薪大幅提高 20%,从 125,000英镑升至150,000英镑。
此举奏效了。约一周后,美国律所昆鹰将起薪上调了18%,从152,000英镑提高到市场领先的180,000英镑。
而竞争对手们则反应迟缓,花了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考虑是否要做出同样的回应。
高伟绅和年利达最快跟进,选择与富而德一较高下。然后,也许带着些许不情愿,新合并的安理谢尔曼成为“魔圈所”中最后一家提高起薪标准的律所——就在几个月前,该所曾争议性地将原谢尔曼·思特灵NQ的薪资下调到和安理同一水平。
部分律所领导者将涨薪解释为“吸引、培养和留住最优秀人才”的一种手段。
所以,尽管管理层对于不断提高NQ起薪的想法咬牙切齿,至少律师们对耀眼的新薪酬方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吧?
一名来自某全球头部规模律所的律师表示,涨薪消息公布后,同事们发出了“集体呻吟”。
他解释说,涨薪并不是为了现有的律师,而是“装点门面给那些不太了解律所实际情况的新律师看”。
一位伦敦的招聘人员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
“
这些律所只是在玩票,拿高薪吸引年轻人进门。这是一种‘法律展销’
:刚入行的人很少能了解到财务数据或其他判断律所质量所需的东西,所以往往会根据薪酬等简单指标下结论。”
也有人认为给NQ涨薪并没有充分顾及现有律师的利益,另一家总部位于美国的大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对此表示,涨薪通常“不那么让人高兴”。相反,大家普遍觉得管理层在提高薪酬时心怀不满,而没有充分考虑这种行为对员工福祉的深层影响。
初级律师薪资上涨的一大后果,是“挤压”了高级律师的薪资水平。
“早些年我在英国律所工作时,它们还设置有可观的律师晋级薪酬机制,但这种机制在大约15年前被基本废除。”那位招聘人员补充道,“从那时起,律师的薪酬变得非常‘扁平’,以至于
执业7年的资深律师(POE),其薪酬也几乎就比初级律师(NQ)高出那么一点点
。”
一位美国律所的高级合伙人认为,当律所提高初级律师的薪资时,也有可能会被指责“不真诚”。
“当然,谁都能看到他们确确实实在NQ级别提供了18万英镑的薪水,但却并没有看到这其中的后果。”
前一位美国律师认为,NQ起薪上涨的真正后果是加剧了人们的“集体恐惧”,也即“你的上司期望你做得更多”,同时“客户对你的不满也更多”。
另一位律师,某英国顶级律所的合伙人,分享了涨薪消息公布时所里其他律师的反应。
“
我还记得看到内部邮件时,同一层的律师们惊慌失措,有的甚至直接哭了。
现有的工作量和组织关系已经让他们感觉非常紧张了,根本无法想象还要做些什么才能证明‘这次加薪是合理的’。”
薪资上涨的另一个可能后果是NQ市场的萎缩,换句话说就是岗位的减少。有业内人士表示,过去一年是NQ招聘最“风平浪静”的一年之一。
法律猎头公司Major Lindsey & Africa的董事总经理兼EMEA联合业务负责人内森·皮尔特(Nathan Peart)表示:“律所,尤其是美国律所,对招聘的审查和期望越来越严格。有时候我们看到候选人顺利通过了很多轮面试,但仍然没有收到offer。”
他补充道:
“律师池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数增加了很多,但市场上的机会却减少了
。那些没有及时准备好材料的律师往往会失望,因为他们拿不到面试机会。有时,他们需要成为18个候选人中的一个,与相同资历的人同台竞争。”
归根究底,需求已经不像往年那么旺盛了。一些律所已经将其实习生的录取人数减少了几乎一半。他们现在的运营相较几年前“后COVID招聘热潮”那会要精干得多。
但在一些律所领导者看来,薪资已成为许多人用来评估律所成功、声望或工作满意度的标志。
McDermott Will & Emery是一家总部位于芝加哥的国际律师事务所,其伦敦负责人艾曼·马哈茂德 (Aymen Mahmoud) 表示:“薪酬只是合伙人满意度的众多指标之一,当然,对某些人来说这可能是唯一指标。”该律所本月早些时候刚刚将NQ起薪提高到了225,000美元。
“
然而,我们认为文化正在迅速成为一家律所最重要的标志。对律师来说,感到被重视、被欣赏和被尊重,是一种极其强大的成就感和合作动力。
这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我们有共同的责任去关注所内员工们的身体和心理健康。”
马哈茂德还解释了他的律所如何率先“为律师的健康计划提供计入可计费小时数的信用”。
即便如此,在和其他律所竞争以吸引新人才的同时,律所如何继续确保让律师感到自己被重视,仍会是一个持续性的长期挑战——目前来看,律师们往往会对此感到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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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
编译自Law.com International文章“'Window Dressing': How Associates Really Feel About 6-Figure NQ Salaries”,作者Habiba Cullen-Jaf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