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两声。
米粥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冲了进来。
脸上的怒气写得明显，他冲我摆了摆手说。
“喂！
给我拿五瓶酒呗。
”
“行，还是冰冻的啤酒吧，瞧你生气的样子，今天又是谁惹你了！
”
“还能是谁嘛，还不是他！
我和他刚吵了一家跑了出来。
”
米粥与男友恋爱的时间我知道的都有三年，他俩具体在一起多长的时间我还真答不上来。
只知道我刚来这座小县城开小酒馆一个月时他们夫夫就有来喝酒。
看长相，我猜米粥比他男友小了十来岁。
男友和米粥一直感情很好这点，没眼瞎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
举个栗子吧，有一回周末我去超市里买东西，在水果区撞见了他俩。
那是冬天，金黄的柚子和橘红的沃柑摆得密密挨挨。
米粥推着购物车，站在一旁，男友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老学究似的一个一个挑选着沃柑。
我朝他俩走过去，准备打招呼来着，刚走近就听米粥的声音。
“诶诶诶，你拿得都是啥橘子啊，这一个这么小你还装进去。
”
米粥的手探了过去，从塑料袋里将那一颗橘子拿了出来，刚拿出来，男友迅速捡着丢了进去。
“你笨蛋啊！
橘子就要这种小的，皮薄水分多甜呢，你平时不买水果的，不许你乱动我的橘子。
”
“切！
不动拉倒。
”
“是的，你站着别动，我给你买橘子去。
”
米粥一听这话伸出了手，在男友的胳膊上面拧了一把，男友吃疼，赶紧收了回来，嘴里嚷嚷。
“你还真拧人啊！
哪里学得这毛病！
快松手！
疼！
我又没说错什么。
”
“你全说错了，你以为我没买过菜还没上过语文课吗？
你自己刚刚说的是啥你明白。
”
“我当然明白啊！
但是我也没说错吧，那个的时候你不是老叫我爸爸吗。
”
“滚滚滚。
”
水果区的大妈大爷们很多，水果的香气和隔壁区生鲜的腥气混成了人间的烟火。
来来往往的人推着满的半满的购物车穿梭不止，他俩自成一个小小的蜜罐。
我站得离他俩有一小段距离，瞧俩一直小声说着这种私房话，实在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了。
伤心的人别听慢歌，单身的人别吃狗粮，我绕过他俩去了卖干货的摊位。
只是现在这会坐我对面的米粥似乎真难过了。
他俩吵架我是能想象的，两个人的相处怎么会不闹别扭。
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男友竟然会舍得放米粥一个人大晚上的跑来我这里喝酒？
我还真是奇了怪了。
端了五瓶酒过去，摆在桌子上，米粥让我坐着陪他说说话，我屁股一放，坐了下来。
米粥已经给自己满了一杯的酒，囫囵吞枣地跟我碰了下杯子，喝完了。
“你说他这回怎么就不肯哄哄我了？
怎么就让我一个人跑下来了？
”
外面是在吹风了吗？
铃铛有嗡嗡的响声，不那么清脆，呜呜的，委屈巴巴。
· 2 ·
米粥低着头，捏了捏胸前的白色卫衣，将衣服提起来一点。
“这件衣服还是我和他刚恋爱那年买的情侣衣，第一回穿出去我俩是去吃火锅。
”
“恩。
”
“那天我下耗儿鱼冰块咕咚一下掉进了锅里溅起来好多的油，我和他的衣服上都沾了好多油点。
”
我瞧了瞧米粥的卫衣，雪白的一片，完全没有一点点油渍，米粥接着说。
“我当时还以为他会因为这油点会不高兴呢，我自己都贼怕他骂。
”
“怕啥呢。
”
“毕竟这是他给我买的圣诞节礼物啊，我跟你说，我当时还小心翼翼地跟他说对不起呢。
”
“那他生气了么？
”
“没有，他跟我说，没事，笨蛋啊，有啥对不起的啊，回去洗了就好。
”
“那这不是很好的吗？
”
米粥没忙着回我，提起这事时脸上裹着的回忆的甜味，只是那甜放到现在来看却变成了酸。
“是啊，他以前对我可好了。
”
· 3 ·
刚刚到手的喜欢从来就像威化饼干，嘎嘣脆。
不过时间是湿气，包装会泄气，威化会疲软，一切都会软塌，一切都会后继无力。
米粥说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俩老是在吵架，因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情。
仅仅是为着抽烟这件小事情，俩人都闹过别扭。
那天米粥和男友俩都在客厅看《岁月神偷》，手里捏着一支烟，烟灰缸放在前面的茶几。
当时电影正播着下雨的那一出戏，米粥看得入了神忘了手里的烟。
烟灰燃长了落在了地上，男友瞧见了，递了一张纸给他。
“你烟灰落在地上了，快弄一下。
”
“好的，马上，等我把这点看完我就来弄。
”
结果男友抓起遥控器摁了暂停，让他必须现在立刻去弄。
捡烟灰原本是一件小事，不值得生气，但正看电视正看的入神给人打断米粥语气就不太好。
“你干嘛啊！
我说了一会弄就一会弄吧！
你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
”
“不是，你这人啥情况！
自己做错了就马上弄啊，不然过一会你去洗澡留在这里又让我来弄。
”
男友的语气也没有很好，说话看着米粥的时候脸上十分严肃。
米粥有点害怕，只好接过了纸，扭捏地将地上的烟灰包着扔进了垃圾桶。
电视摁了播放。
可是米粥一想起刚刚男友那一张严肃得不像话的脸，电视里的剧情就怎么都接不起来了。
一直在想就这么一件事他真的必要吗？
电影快完的时，男友瞧米粥没认真看电影，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还在不高兴吗？
”
怎么说呢，刚刚半部电影累积起来的小委屈给他的手捏着脸立马冒了出来。
“可不是嘛，你凶啥呢！
”
“哼！
我不凶一点，你就不知道长记性！
”
“呸！
但是你凶了我也不见得长记性，只是会不高兴！
”
“好啦好啦，别不高兴了，乖，我们一起去洗澡睡觉吧。
”
· 4 ·
米粥说今天男友公司出了一点事，有一个明天要上线的项目忽然出了点bug。
这个项目他们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眼瞧着明天就要开始放在app端和网页端了。
下午的时候测试组的才报告出了一个比较严重的bug。
米粥回了家，做了一个西红柿闷饭，给男友留了一碗覆了保鲜膜放在冰箱。
快十点的时候，才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米粥赶紧去冰箱里取出来，放在微波炉里转了几圈给男友端过去。
“怎么又是这个啊，就不能有点别的嘛，忙了一天了就一个西红柿饭？
”
米粥跟我说。
“你不知道啊。
我当时真的很不舒服，我也是加了班才回去，不都在忙么？
不能互相理解点么？
”
男友伏在茶几和沙发的中间，蜷着身子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