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塞冬;来源:黔财有话说
未来中国的城市发展将加速分化,这将对亿万家庭资产产生深远影响。
以权力的名义
和往常一样,我们开门见山放数字。先看一个表格:中国过去10年城市GDP Top20的变动情况。从图中可以看到,2006年到2010年,中国处于高速工业化阶段,各地都在快速发展,排名变化不算大。但从2010年到2016年,工业化逐渐走入尾声,城市发展开始出现分化,排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其他几个Top 30里排名提升较大的城市:
我们将上升的城市在地图上标为红色,下降的城市标为蓝色:
从数据和地图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样一些趋势:
内陆区域中心城市、人口大省省会崛起:成都、武汉、南京、西安、郑州、长沙、合肥。
沿海制造/贸易为主的非政治中心城市下滑:大连、唐山、青岛、苏州、无锡、宁波、佛山。
沿海发达省会被内陆巨型城市从总量上赶超:杭州VS成都/武汉。
首都北京:2006年时GDP是上海的74.97%,2010年提升为82.22%,2016年进一步达到90.65%。
简单地总结为一句话:
行政地位和人口基数的重要性,超过了外贸与制造业。
这一点,从我们的日常的认知中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塞冬的印象里,10年前,青岛、大连、宁波、温州在媒体的曝光度,以及人们对其城市财富的认知度,都比现在高得多。七八年前的全国房价排行,温州、宁波、杭州常常能和京沪深并驾齐驱,卖一套青岛市区的房子,足以在北京三、四环交首付。
而当时的成都、武汉、郑州、长沙之流,则是“大县城”和“人才流失”的代名词。另一个例子是,南京在苏锡常人民多年的鄙视中一路爬升,经济总量超越无锡,房价赶超苏州,成为苏南人民不可忽视的存在。
城市发展的分化也伴随着房价走势的变化。下图为2009年1月的房价排名,以及这些城市当前的房价情况。可以看到,温州、宁波、杭州、青岛、大连明显跑输大盘。
许多人会说:塞冬,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过去10年中国是在不断地“国进民退”,不像90年代那样信奉自由和市场了,行政中心城市自然就越来越NB。但是塞冬你要知道,市场终究是决定性因素,等政策变化了,温州宁波青岛大连说不定又会重新崛起的。
对此,塞冬不急着做解释,下面接着看一些横向的比较:
联邦制的大首都
说到联邦制国家的首都,大部分人都会脱口而出:这个我知道,华盛顿、巴西利亚,都是些从无到有人造的小城市,几十万人口,比咱们北京小多了。
真是这样么?我们来继续看数据。
如上一篇文章所讲,中国地级市/直辖市的范围,通常比欧美的city高1-2级,如华盛顿DC的面积和北京三环类似,但整个都市区则绵延上千平方公里。因此,我们继续用Metropolitan Statistical Area(MSA)范畴来理解美国城市。
如下表所示,1930年和2016年美国top20都市区变化情况。可以看到,在大半个世纪里,美国的城市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而中国当前的城市化水平和美国1930年相当,这也就意味着:
中国的城市分化才刚刚开始,重头戏还在后头。
排名大幅下滑的城市主要分为两类:
环五大湖工业城市:以底特律、布法罗为代表的环五大湖老工业区。
内河水运枢纽:以圣路易斯为代表的密西西比河流域水运枢纽城市。
排名大幅提升的城市则主要为:
内陆中心城市、州府:达拉斯、亚特兰大、凤凰城、丹佛。
首都:华盛顿。
PS:美国是移民国家,过去大半个世纪西裔亚裔新移民使其南部、西部州人口迅速增加,这也是凤凰城、河滨、休斯顿、迈阿密等人口剧增的重要原因。
我们将出现大幅下滑的城市在地图中标为蓝点,大幅提升的城市标为红点:
和中国类似,美国那些高度依赖工业和贸易(无出口加工贸易、内陆水/陆枢纽城市)的城市,在工业化的后期,逐步相对衰落,而首都和内陆行政中心城市则逐步替代了这些工业化时代的翘楚。
这样的变化带来了什么后果呢?
我们来对比一下衰落的环五大湖工业区和崛起的内陆行政中心城市和首都当前的房价。如下图所示:
我们看到,从1930年代到现在,3代人时间里,环五大湖老工业区那些曾经的全美top20大都市,无一例外,中位数房价全都在15万美元及以下,也就是说全部低于全美均价。而那些曾经不入流的内陆行政中心城市和首都,在3代人以后,房价达到了全美均价的2-5倍。也就是说:
选错一座城,耽误三代人;选对一座城,福泽及子孙。
行政中心城市的崛起历史,以华盛顿最为典型。作为联邦制国家,美国长期信奉小联邦大地方、小政府大市场。在20世纪初期,华盛顿只有不到50万人口,全美排名15位以后。
从二战开始,联邦政府权力急剧扩大,如今华盛顿已经成为610万人口,全美排名第6的都市区。如果用更大的Combined Statistical Area口径,将巴尔的摩纳入(距离类似天津主城和滨海新区),那华盛顿就成为拥有967万人口,全美第4的巨型都市区,并将在5年内超越芝加哥,成为仅次于纽约、洛杉矶的全美top3大都会。
不仅是华盛顿,同样作为上亿人口的联邦制大国,巴西在1960年从无到有新建了首都巴西利亚。1970年时,巴西利亚拥有62.9万人,全巴西第11。而到2016年,巴西利亚已发展成428.5万人的巴西第4大都市,并且其人口仍在快速膨胀,有望在10-20年内成为仅次于圣保罗和里约的第3大都市。
我们最后再看一个联邦制国家——印度。当前,印度首都德里都市区,已经成为拥有2600万人口的巨型都会,超过了2300万人口的孟买都市区。
于是我们会发现,全球4个人口超过1亿的大型联邦制国家:印度和俄罗斯的首都人口全国第一,美国和巴西从无到有新建的首都已扩张到坐4望3的规模。
至于占全球大多数的单一制国家,基本都是首都人口全国第一,且绝大多数遥遥领先于其他城市——典型的如日本、韩国、法国、英国,塞冬在上一篇文章已经阐述了许多,故不再详述。
脱二向三、脱实向虚
为什么行政权力会对城市发展起到越来越大的影响?这是否是一种“国进民退”?塞冬将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总结为两点:
第三产业比重提升——金融、信息、教育、医疗、文化等产业的重要性超越了工业和出口加工贸易。
财政在经济大盘中的比重增加——政府在经济运行和社会管理中的职能日益扩大,行政中心城市在这样的变化中往往占据优势地位。
就此,我们可以看一下相关的统计数据:
从2006年到2010年,中国处于高速工业化,二产和三产都在快速增长。从2010年到2016年,随着工业化进入后期,工业增加值占比以平均每年超过1个百分点的速度下滑,而三产占比则以平均每年超过1个百分点的速度提升。加工贸易出口的比重在10年里下滑近3倍,金融业的比重则在过去十年里接近翻番。
我们都知道,传统工业的各环节在大多数时候高度依赖地理条件:
资源采掘类:需要在各类资源产地。
重化工:沿海、沿江有大港,水陆交通枢纽。
轻工消费品:港口,离产业链上下游近。
在2010年左右,中国的高速工业化进入尾声时,全国到处都是依靠各地特色工业而发财的“老板”们:山西、榆林、鄂尔多斯的煤,浙江的箱包服饰小商品,河北的钢厂,山东的炼油厂,东莞的电子代工厂,长沙徐州的机械重工,昆山的台商等等…
而当工业化进入后期,三产服务业崛起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三产并不强烈依赖于特殊的地理条件,而更在乎一个地区所能提供的资本、人才、以及行政资源。从富豪榜我们也可以发现端倪:2010年的富豪榜上,大多数还是各类轻重制造业,而到了2016年,大都变成了互联网、投资、房地产。三产占比超过70%的美国,其富豪榜上除了一对石化兄弟外,其余被IT、投资、金融霸榜。
对于脱二向三、脱实向虚这一趋势,塞冬曾说过:
这个世界正在向Matrix迈进——贫富差距扩大,资本为王,实体经济劳动者收入冻结。
金融业为资本服务使其继续增值,互联网则为劳动者创造出一个低成本的Matrix虚拟世界,让人们能沉浸在直播、小说、手游、头条中,从而逃离现实,并导致低结婚率和低生育率(
《Matrix》所描绘的未来世界——人们生活在虚拟世界中,成为寄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