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丽在火车上醒来。天越来越短了,没想到只是眯了一会儿天就全黑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她看向窗外,在暗处飞逝的风景像水的波纹,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火车上响起提示音,她这次是回老家看一下弟弟。弟媳刚生了孩子,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都在那。
有一年多没回来了,弟弟那儿更是只在他搬家的时候去过一次。直到在小区外买水果的时候,沙丽还在想他家到底是住四楼还是五楼,安慰自己就算是找错了,问一问应该也能找到。
但她似乎多虑了,还没上楼就碰到母亲从楼道里走出来,见到她难掩意外,也没有多少惊喜。“你怎么回来了?”这是第一句。”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吱一声?“这是第二句。
沙丽说:“我给他打电话打不通,所以回来看看。”
“他没钱,你回来也没用。”母亲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
沙丽抿了抿嘴,点点头,刚进楼道想起来忘记问母亲一句,弟弟究竟是住在几楼。
敲开门时,弟媳抱着一个小孩,侧身把她迎了进来。那小孩虎头虎脑的,眼睛圆圆亮亮,好奇地看着她,很像弟弟小时候。
“姐。”弟弟从屋里出来,干巴巴地叫了她一声,见她还提着水果,赶紧接了过来。
父亲坐在屋里看电视,见她来了抬一抬眼:“小赵没跟你一起回来?”
沙丽皱了皱眉,看向弟弟,弟弟眼神躲闪地回头抱孩子,嘱咐老婆去切水果。
沙丽坐在客厅里,环顾四周。房间不大,但是北方的暖气让整个小屋干爽温暖,阳台养着花,电视柜上多了好几张全家福,大概是小孩百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照的。她还真成了客人,坐在沙发,看着弟妹洗了几个水果,先给佛龛前的供碗换上葡萄,又在她面前摆上切的苹果。
他们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能看得出来,至少弟媳还想维持一下表面的和谐,但从茶几到饭桌,这个屋子常常会陷入忽然的沉默。而让这沉默更令人不适的是,自从母亲回来之后,每次沙丽想要打破沉默的努力,都会被母亲紧张地提升一个语调用话岔过去。看着她防备的样子,沙丽觉得陌生又好笑。
这就是我的家人吗?沙丽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像是做着一场清醒梦。沙丽也不太想在这里待着了,她起身穿好衣服,提上鞋子,在大家送客的目光中,径直走到房间的角落,将里面的佛龛抱了出来。
"沙丽,真是胡闹!你给我把佛像放下!"
"姐!你在干什么!"弟弟作势要上来抢,被沙丽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不敢动手。
"我感觉你们也不是很需要这个。而且,至少这看起来是金的。抵你欠我的20万吧。"沙丽腾出一只手,从供碗拎了一串葡萄:"还有,我比较喜欢吃这个,下次记得别给我切苹果。"
弟媳妇在旁边吓傻了,沙丽扬了扬下巴:"你去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