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桑：如果穿得耀眼，你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文 | 小绿桑

在我还不叫小绿的时候，我的女朋友叫小蓝。

我说不清楚她是哪里人，四川出生，香港长大，上海读中学，北京读大学。来报道时已是一副港女模样，身材小巧，染头发，讲粤语，骑机车。她的父母直到分开也没有结婚，父亲是一个黑社会头目，曾入狱多年，入狱时她母亲就带她逃到香港，还因躲避仇人追杀在越南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在香港嫁了人，小蓝有了香港身份。

小蓝是我那时见过最酷的女孩，率性自我，当我们的个性只能在文字里抒发时，小蓝已经开始在教室门口抽烟，在三环主路上骑机车了。她敢爱敢恨，交了一个高富帅男朋友，住在东三环的一间公寓里，养了一只雪纳瑞，买了一辆二手吉普车，偶尔上演声嘶力竭，离家出走的戏码。分分合合几年，小蓝终于下决心离开了男孩，她说尽管安稳，可在他身上看不到希望。

▲薇薇安·威斯特伍德

小蓝长得好看，却没有读表演系，学了文学。她穿着入时，是班里的风尚标，上课时总是背一个格纹的水桶包。我要来看，发现是英国的一个牌子Vivienne Westwood，她说它的设计师很酷，想像她一样。

后来我叫了小绿，也去了香港生活，看到十字架和土星标志会莫名的激动，也会对用这个牌子的女生特别有好感，它让我想起了小蓝。多年后读了薇薇安·威斯特伍德的传记，我更懂得小蓝想变成一个怎样的人。

薇薇安二战时期（1941年）出生在英国德布夏郡的一个劳工家庭，母亲是纺织女工，父亲在军火厂工作，祖上好几代人都经营鞋店和杂货铺生意。这样的家庭环境并不能给薇薇安丰厚的物质条件，却给了她难得的自由。她从很小就开始遵循自己的内心，率性而为。对着照相机，她不会露出愚蠢或不成熟的笑脸，而是一副警觉、古怪，半带羞怯半带挑衅的神态，渴望被认真对待。

薇薇安探索世界的重要方式是阅读，喜欢历史和小说，这习惯一直保持到了晚年。阅读对她来说是一种高级享受，她从中汲取了源源不断的设计灵感，她曾说：“阅读比真实的世界更丰富。如果不阅读，我们就只能活一次；而如果热爱阅读，我们却能活一百次，或者更多。”

通过阅读，她了解天才们如何最大化实现自己价值，由此加深对世界的思考，把设计作品变成一个故事，通过故事表达出她对过去的思考和对未来的目标，这就使得Vivienne Westwood的服饰具有永恒的价值。薇薇安一直怀揣着通过服装来与世界的对话的热情。

童年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薇薇安的一生，她忘不了第一次看见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直面到苦难，不相信有人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但更大的愤怒在于从来没有人向她解释过这种不公的待遇，大家对于苦难熟视无睹，认为这并不重要。对现状的逆来顺受，让一个5岁的孩子深感愤怒，她发誓成为一名自由战士，反抗压迫，去保护受欺负的人，这种反叛精神一直影响着薇薇安的设计理念，也是Vivienne Westwood酷的内核，土星十字架更成为品牌的标识。

二战的影响使英国一度处于艰难岁月中，物资匮乏，采取配额制，却不能成为薇薇安成长中的负面背景，反而使得她从小就会动手改造生活。5岁时她就自己动手做鞋子，7岁的时候搭建了一个可爱的小农场，8岁时开始系统学习缝纫，这都是她长大成为服装设计师的线索。

如何在紧张的物质条件下擅用素材，造就一种“匮乏的风格”，而不是滥用元素，拼命堆砌，更考验一个设计师的智慧。战争的背景，也使得英国时尚史有了条独特的线索，无论是BURBERRY为英国军官设计的风衣，还是薇薇安喜欢用的粗花呢、安全别针元素，都体现了英国人在艰苦环境下讲究务实的穿衣风格，对于物资的善用和强调回收利用的理念，将时装、政治、历史联系在了一起。Vivienne Westwood的服饰总是不懈地在表现这个时代的风貌。

1958年，薇薇安搬到伦敦，成为一名艺术老师，她赶上了青少年所能经历的最伟大时代——青年亚文化的的兴起，“青少年”第一次得到重视，成为全新的消费群体，对音乐和服饰的疯狂追求从而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薇薇安说：“我们活出了自我，并通过服饰表现自我。我们都在寻找自我身份认同。”服装将不同群体的人区隔开来，因价值观念、审美趣味乃至行为方式不同，分化成了一个个小群体。最初，摇滚乐带动痞子风尚兴起，以小山羊软底男鞋搭配油亮背头为标志，此时的薇薇安还只是风尚的追随者，通过服装展现不羁的青春，但很快她成为了下一轮朋克风尚的引领者，朋克之母。

1962年，薇薇安与稳妥的男人德里克结婚，并生下一个孩子，尽管这段婚姻在1966年无疾而终，但她始终保持着对德里克的敬慕，并保留了他的姓氏。离婚是薇薇安提出来的，在他们的孩子本出生才几个月的时间，薇薇安感觉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她坚信有一个更好的人会在未来的路上等着她，带她去向更深层次的智慧和文化探索，这个人就是马尔科姆。这段关系不仅是男女情事，更是合力改变世界的典范，虽然这并非薇薇安的本意，但天生反叛的性格，和马尔科姆的贪婪与自私，却激发了她的设计天赋，使得薇薇安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马尔科姆的乖张性格深受家庭影响，母亲是别人的情妇，父亲一家是犹太人，他和性格古怪的外婆生活在一起。他是一个善于启迪人灵感，却因童年创伤而不停伤害人的人，他有着爆棚的自信心，和随时需要获得关注的自卑感，他嫉妒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薇薇安，他要求她放弃自己的天赋来成就他的事业，甚至还要控告亲生儿子侵犯了他的知识产权，尽管他从没尽过一个做父亲的义务。

马尔科姆是薇薇安弟弟戈登的朋友，第一次见面薇薇安感到这是一个脆弱、容易受伤的男孩，用爽身粉涂抹的苍白脸上有一个红色的大嘴巴。但薇薇安并没有被他吸引，只是喜欢他的才华，母爱泛滥的薇薇安承担了照顾他的任务，却糊里糊涂地发生了性关系，成为马尔科姆的第一个女人，更糟糕的是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薇薇安与马尔科姆·麦克拉伦

可在马尔科姆的版本里，故事却不是这样，他宣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出于无聊，想满足跟女人上床的好奇心，何况她还是一个老师。他说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薇薇安大胆的作风所惊呆，所有都是女方主动，并且她还带着一个孩子，他一直很讨厌孩子，是出于同情才没让薇薇安离开。这两个迥异的版本，注定了两人的分道扬镳和互相伤害。

尽管有机会打掉这个孩子，但薇薇安在最后时刻改变了主意，她认定马尔科姆是那个在前进道路上等着她的男人。马尔科姆的侃侃而谈和对历史、艺术的熟稔，以及敏锐的判断力，使得薇薇安自惭形秽。

在薇薇安70多岁回顾这段关系时依然带着卑微的态度说：“马尔科姆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对伦敦的了解程度简直就像对自己的手背一般深刻。我知道自己出身外省，毫无远见，才疏学浅，迫切需要增长见识，而通过马尔科姆，我得以审视这个社会、政治和文化。”

她在这种低姿态下生活了多年，马尔科姆一直拒绝被儿子称作“爸爸”，他指着一盆仙人掌说“这才是你的爸爸”，或者说“你的爸爸是那个送牛奶的”。尽管儿子和母亲都不喜欢马尔科姆，但薇薇安始终保持着对他的忠诚和信任，忍受着他对她和孩子的傲慢态度，她说这一切的原因除了爱与相信以外，她迫切地想要从马尔科姆身上学到什么，通过与他的交流得到成长。这种崇拜、痴迷的心态是另一种爱情功利主义，有一天当获得对方所能给予的全部知识时，就会面临关系崩溃的危险。

从最初的法国境遇主义，到超现实主义、达达主义，马尔科姆一直走在时代的最前沿，他积极参加抗议活动，表演行为艺术，享受争议所带来的曝光率和瞩目感，沉迷在各种主义和艺术形式潮涌般出现的60年代。而薇薇安却在为生计发愁，她需要照顾两个儿子，在学校教书，最穷困的时候不得不住在大篷车里，可马尔科姆却为了一个签证骗局瞒着他们结婚了。

尽管如此，薇薇安依然选择原谅，两个人重新生活在一起，面对随时会爆发的争吵。薇薇安得到的是一份有条件的爱，尽管两人有相同的兴趣和不断迸发的创造力，但她需要不停付出，不停提升自己，才能使得两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在马尔科姆的调教下，薇薇安通过大胆穿衣，变得更有自信，他们成了引人注目的一对。

薇薇安辞掉老师的工作，两人靠摆摊卖唱片维持生计。后来在英王道430号，他们拥有了固定的店面，这里成为青少年的聚集地，伦敦的地标，上百名年轻人从地铁就开始集结，被警察一路护送到店铺外面。

60年代痞子时尚渐渐没落，年轻人需要更具颠覆性的设计。尽管马尔科姆总是强调创意来自于他，但真正用工艺实现创意的还是薇薇安，平淡无奇的东西在她的巧手下稍作改动，就能成为新的流行趋势。她不停摧毁旧的，创造新的，设计向更加激进的富有侵略性的风格迈进，充满着危险却十足迷人。

薇薇安大胆使用了皮革、骨头、铆钉、吊链、安全别针等装饰，将充满意识形态的口号印在T恤上，在服饰上运用文字元素如今成为大众熟知的视觉语言，但最初将它发扬光大的正是薇薇安，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穿着者的主张。还有充满冲击力的图像，例如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滥交，赤裸的乳房，男同性恋相互赤裸的下体，强奸犯的面罩等，这些离经叛道的设计都是马尔科姆希望营造的具有冲击力的表现形式，不再是表达某种政治诉求，而是为了冲击而冲击。最被诟病的是身为犹太人后裔的他，为了引起轰动使用纳粹标志，来羞辱自己作为犹太人的身份。

薇薇安在后来反思某些设计是不正确的，她更希望通过T恤的图案传达某种政治理念，向现有制度发起反抗，从而实现真正的自由，而不是哗众取宠，获得恶名。

1973年，薇薇安和马尔科姆受邀前往美国参加国家精品展，这是一次难得的宣传机会。薇薇安感受到了美国文化的迷人之处，将一种诗意的虚无主义的城市时尚带回了英国。通过纽约娃娃乐队的引荐，薇薇安和马尔科姆融入了纽约的文化圈，包括接受了安迪·沃霍尔杂志的专访，但两人显露出的对时尚和音乐的不同追求，使两人的关系渐渐走向终点。

▲薇薇安与马尔科姆·麦克拉伦是性手枪乐队的创建者

朋克时代的来临使得英王道430号奕奕生辉。这里成为朋克造型的发源地，教年轻人如何通过服饰表达对堕落社会的蔑视。薇薇安不停打破时尚规则，她设计出一种绑带裤，一根带子把两条腿的膝盖绑在一起，表达人想要打破束缚的冲动，还有用安全别针、链子作为装饰，表现现代性每天在遭到毁灭。薇薇安和马尔科姆共同参与了性手枪乐队的组建，乐队大获成功，他们也在英国媒体上树立了声望。

朋克在70年代末登上了流行文化的顶峰，除了他们音乐上的独特风格外，薇薇安为他们塑造的整体形象功不可没，使他们拥有了极高的辨识度，成为前卫的代言人。但他们的离经叛道也暗含危机，他们想要打破一种桎梏，却又将自己变成风格，成为新的桎梏，他们参与到了新的文化形态建设中来，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真正形成某种主张，寻找到一个真理，只是不停地制造混乱。

在性手枪乐队宣布解散后，薇薇安和马尔科姆的关系也走到了终结，她决定做一名真正的时装设计师，而不再追随马尔科姆的节奏。她用海盗系列开启了全新的设计风格，丰富的阅读经验派上了用场，她返回传统寻找过去的元素，选定了浪漫主义风格，只有徘徊在历史的长河里，她才能跳出英伦三岛的局限，以更广阔的视野里看待世界，也包括那些受到压抑的第三世界国家。海盗系列的成功不光奠定了薇薇安作为一个国际设计师的地位，更帮她摆脱了马尔科姆的影响，她终于结束了这段令人精疲力竭的关系，在这段关系里，有一种畸形的循环，争吵，迫使薇薇安流血哭泣，会使马尔科姆得到一种情感上的满足。他们互相伤害，直到有一天，倦怠战胜了所有感情。薇薇安为马尔科姆流干所有泪水，选择结束以后，她再也没有真正哭泣过。

▲海盗系列

经过一段艰难的岁月，薇薇安的前卫设计在时尚界逐渐取得认可，被称为“新浪漫主义”，并且将影响范围扩大到了东亚，成为第一位在全球得到认可的英国本土设计师，川久保玲就借鉴了薇薇安的设计。她对于西方传统文化的娴熟运用和对穿着感的重视，使得日本人痴迷，日本也是Vivienne Westwood最重要的市场之一。漫画《NANA》作者矢泽爱唯一喜欢的名牌就是Vivienne Westwood，作品里充斥着英伦气息，执着、善良、坚持的NANA何尝不是薇薇安自己的化身。

▲川久保玲

▲川久保玲作品

她前往意大利发展，认识了卡罗·达马里奥，这个男人帮她摆脱了深陷在马尔科姆的泥沼，对她进行全方位的经营，使薇薇安差点有机会和阿玛尼、麦当娜合作。在意大利完成的睡神系列、克林顿·伊斯特伍德系列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时尚语言，也影响到了Alexander McQueen，John Galliano等天才设计师。

薇薇安开始专注于女性服饰的设计，内衣外穿系列和哈尼斯粗花呢系列，都对于女性时装的剪裁和结构产生巨大影响。哈尼斯粗花呢更是薇薇安将现代时装与思想史、艺术史的一次完美结合，她潜入博物馆找寻灵感，从历史人物肖像画的服饰中感受质感，使得作品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永恒之感，不再是朋克时代的一时流行。她认识到：“伟大的艺术，从诞生之日起到今天，都一样地生机勃勃。过去与现在息息相关，真正的文化并不是与过去的决裂。如果艺术是原创的，它就一定能融入传统。”

从朋克时期对传统的全盘否定，到基于对传统的理解更好地服务于当下的设计，薇薇安拓展了一个全新的美学视野。虽然还是那个要对世界不公正说“不”的人，但她找到了一条新的路径，汲取过去优秀的传统，用时尚的手段将高雅艺术与其他经典结合，以此对抗速食性的消费潮流。

在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单身生活后，48岁的薇薇安遇到了她的现任丈夫，她的学生，比她小25岁的安德里亚斯。薇薇安只是对他的才华有兴趣，从未想过与他在一起，但安德里亚斯却被薇薇安强烈地吸引了，感觉像是坠入了爱河，他觉得她如此性感、优雅，让他大开眼界，她的强势变成了吸引他的地方，他想要陪伴、照顾她，以此获得迅速成长的机会。

这俨然是薇薇安、马尔科姆关系的翻版，一种基于学习关系的结合。这种关系把握不好就是一种功利主义的爱情，把握好了却可以相互促进。薇薇安从学习者变成被学者对象，她说“尽管他有逆天的才华，但还需要稳定的靠山，而我就是他的靠山”，与当年马尔科姆的逃避责任不同，薇薇安选择忠诚、相信自己的伴侣，给他精神上的激励，放手让他做自己的想做的事情，而不再是捆绑与束缚。他们的爱情延续了二十余年，安德里亚斯说：“现在，我希望她能依靠我。如果她要求我做什么，那么我必须全力回应，给予我的全部专注。”

Vivienne Westwood品牌逐渐在全球范围内取得成功，建立了时尚帝国，它的婚纱由莎拉·杰西卡·帕克亲自挑选成为《欲望都市》里故事的转折点。凯特·温丝莱特穿着它的礼服去参加奥斯卡的颁奖典礼。撒切尔夫人也是薇薇安设计的忠实支持者。

薇薇安把产品分为金标——高级定制，红标——时尚成衣，开发男装、配饰、香水等产品线，用这些受益来养活她的高级定制系列。高定系列最能彰显她的创作自由，但耗资巨大，大多会被顾客买来收藏，或成为博物馆的经典馆藏。

薇薇安三度获得英国年度设计师大奖，1992年荣获大英帝国勋章，因被摄影记者拍到没穿内衣出席仪式而引起轰动，实际是薇薇安在向18世纪女性身体获得的革命性解放致敬。1994年获得英国当代艺术学院奖，以表彰她对当代文化的杰出贡献，2006年受封为女爵士。她把时装从权贵阶层专属，变成反映时代风貌的平民语言。

终于，薇薇安有能力去实践自己更大的抱负——切身介入到社会革命中去。如今时尚设计已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变成一名行动主义者，支持气候革命，为不公法律的受害者奔走，支持原住民、阿桑奇的自由运动。

2012年她作为英国精神代表，在伦敦残奥会上以一副女战士的形象亮相，驾着马车，身披巨大的披肩，上面写着她的宣言：“气候革命。”

2015年，她开着坦克，直奔首相卡梅伦位于约克郡的私人住宅，抗议使用“液压破碎法”开采页岩气破坏环境，毒害本国公民，宣称：“是时候在英国发动政变了！卡梅伦图谋老百姓拱手交出自家土地，承受页岩气开采。英国人别无选择，必须反击。”

薇薇安有句名言“如果穿得耀眼，你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和现在名牌傍身，靠名牌去吸引同道中人并非一回事。薇薇安坚信大胆穿衣给了人自信，赋予一种改变现状的勇气，从身处的一团混乱的世界中挣脱出来，构建起对未来的期许，去追寻更好的自我，建构更好的世界，就像她说的：“如果服装不能表达出我们作为人类的更高的抱负，那么它就是没有尽责。”

参考书目：《西太后：薇薇安·威斯特伍德》，长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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