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形之手的任性和傲慢

文丨张是之

因为北斗定位掉线，一位货车司机金大哥，在途经唐山市丰润区超限检查站时，被处以扣车、罚款 2000 元。

随后便发生了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悲剧，货车司机服农药自杀，最终抢救无效去世。

走之前留下只言片语，说了下事情经过，交代了一下后事。

这种来自底层的悲剧其实很多，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没有成为新闻罢了。

本来不太愿意写这个话题，不过下午有读者发来图片询问一段文字的看法，就借此多说几句吧。

读者发来的图片是布老师的微博文字，布老师写过很多精彩的文章，特别是知识产权的很多文章，对我很有启发。

不过布老师的这段文字着实有待商榷，如果抛开这个具体的事件，单纯看布老师的表述或许问题还不是太大。

但在「北斗掉线」这个标签和这个事件的背景下，布老师的观点是有问题的。

因为这其中核心的问题在于， 这不是什么市场自愿的行为，而是掺杂了很多有形之手的行政干预。

而且可以说，非常之任性。

从网上很多渠道总结的信息来看，基本事实是，大货车的这套北斗系统属于强制安装。

作为营运车辆每年都要进行年审，而在年审的时候，需要服务商开具北斗设备的安装证明。

不安装就过不了车管所的车辆年审，和交通局的营运证年审。

所以作为运输的企业和跑车的个人，这个北斗是必须要装的，不得不装。

除了初装费之外，每年还要缴纳数百元的服务费，而且每个地方的收费标准都不一样。

而且，有的地方除了这些还要进行线上培训，当然是收费的。不上课同样不给办理营运审验。

车管运管部门发个红头文件，然后催生一大批以此为生的企业。

这一类企业，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同样需要一定的资质和证书，同样需要渠道和门路。

很明显，这一类企业并不是以服务司机为目的，而是以落实文件为目标。

合法合规的时候，是企业赚钱。而当司机出现违规的时候，收罚款的就是运管部门。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是「两头吃」，这种赚钱模式并不鲜见。

尤其是你在打滴滴的时候，随便和司机聊几句，就会知道很多城市都这样。

只是大多数时候，司机群体是弱势群体，只能是吃了亏发几句牢骚了事。

像这位卡车司机金大哥这样的毕竟是少数，当然我们也不希望这样的人成为多数。

其中核心的问题还是我说的，行政强制和市场自愿之间的区别。

现在手机功能如此发达，这一套北斗系统所实现的基本功能，实际上基本上都可以通过手机来实现。

即便是不用手机，企业自己如果想做内部监控的话，淘宝上就可以买到一些小的定位模块，便宜又好用。

据网友反映，淘宝上的汽车定位设备，故障率比这些北斗设备还要稳定可靠。

据说后期还要推出主动安全的北斗设备，价格更贵，功能也更丰富。

比如两个摄像头，一个拍外面道路监控路面，一个拍摄里面司机，监控是否打电话、抽烟等情况。

但很多功能，滴滴的共享汽车早都已经实现，滴滴公司都可以做的下来，而且成本不会这么高。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同样是赚钱，行政的逻辑和市场的逻辑，有着泾渭分明的区别。

行政的逻辑是，你听话和不听话都要赚你的钱。

听话，装设备赚一道；不听话，罚款再赚一道。

而市场的逻辑则是，你认为它给你的产品或者服务满意了，这才给钱。

虽然是老生常谈，但还是有很多人无法区分这其中的差别。

而且有形之手的任性和权力的傲慢，可以说非常常见，常见到他们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今天朋友圈转发了一篇文章《大车司机服毒自尽，为什么“北斗掉线”成了他们的噩梦？》，其中一条留言非常扎眼。

这条留言现在已经不见了，你们感受一下。

都 2021 年了，很多人的思维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连个说理的机会都不想给。

为什么科学远未普及，人家在那个位置上，压根就没想过跟你谈科学的问题。

点到为止，没法多说。

哦对了， 那位以死相谏的卡车司机，他的名字叫金德强。

希望大家能记住他，但愿他的死没有白死，能够带来一些制度性改变。

2021年04月08日

——————

上一篇： 孩子应该贷款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