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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雯婕,怎么不争了?

惊蛰青年  · 公众号  ·  · 2024-06-17 20:11

正文

“尚雯婕好像变了。

这或许是舆论场对尚雯婕本人印象改观最大的一次。最近的《乘风2024》(以下简称“浪姐”)像一扇小窗,透过窗口,我们看到节目中呈现的种种反差感,许多刻板印记也由此悄然改变:
看似气质高冷、生人勿近的尚雯婕,会跟队友交心,谈起患双相情感障碍的感受,会因为队友溪芮的淘汰,在镜头前罕见地放声哭泣;看似样样都在行的强势模样,也有憨直笨拙的一面,在厨房烤糊了面包机,用刀将牛油果连肉带核硬劈成两半,在直播的时候和朱丹儿子抢萌兰玩偶……

尚雯婕在节目当中反差很大,被网友笑是“厨房杀手尚武婕”。(图/乘风2024》)

“我平时私底下就是这样。我家里的锅也被我烧坏了好多个。我平常不自己做饭,做的饭自己都嫌难吃,在生活中就是小白。我的要求和条件都不高,能凑活活着就行。”
采访一开始,尚雯婕的松弛和坦诚,推翻了我的许多种预设。当天,她正在准备第五次公演。谈及这档节目,起初怀揣着成团目标的理性,显然被她的感性扳倒了。
“它给予我的东西,在其他方面弥补了很多。我平时没什么机会在圈内交朋友,在节目里我还真交了几个私底下非常好的朋友。大家能够看到一些舞台还不错,我觉得就挺高兴了。”
尚雯婕之于娱乐圈,更像是一个特殊的符号,在她身上混杂着这个时代值得被讨论的价值:一个模糊了草根和精英界限的超女冠军;一个背离大众偶像标签奔向小众电子乐的唱作人;一个总与圈子保持距离,活在自我精神世界的终极I人;一个受原生家庭所困,集自卑与自信于一体的理想主义者。
正因为此,节目中流露出的感性点滴,在一贯以高度理性支配的尚雯婕身上,格外难得。曾把自己比作一只刺猬的她,似乎在众人面前逐渐捋顺了自己的刺毛,展露内里的柔软。
“如果回不到当年的巅峰,对你来说是一种困扰吗?”
“一点也不困扰。我非常确定我不可能回到当年的巅峰,这是一个必然的事情。”回应这个貌似尖锐的问题,她几乎没有一秒迟疑。
18年前的那个夏天,尚雯婕以选秀史上最高票数500万张票,夺得超女冠军。
观众记住了那个荧幕上鲜见的“冷酷”冠军。从一路逆袭到反复PK,她总是面无表情,淡然处之。即便最后的决战之夜,她依旧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地唱着莫文蔚的《爱》,似乎从开始踏入娱乐圈,她给人的“冷感”从未变过。

尚雯婕在06年超女现场,从那时开始就给人“高冷”形象。(图/受访者供图)

那时候,尚雯婕被赋予了“知性”和“白领”的代名词。于当时的音乐市场而言,她是公司眼中“社会意义高于商业价值”的艺人,复旦的高学历以及精英白领的背景,打破了超女第一年的草根标签。
很多人不知道,沉默背后往往藏着一座亟待爆发的“火山”。
真实的尚雯婕,并没有当时媒体们说的那般“不争”,更不是来自于传言中的“上海精英家庭”:她在弄堂长大,家庭条件普通,父母早早离异,9.8平方米的小房子框定了她的几乎整个童年。读到高中,尚雯婕要靠学校的助学金交学费。一直到20多岁,她的梦想是拥有一个自己的房子。
突如其来的人生巅峰,于尚雯婕而言是命运冷不丁打出的一个“响指”,她回忆起来总会带着胜过欣喜的恐惧,形容那段时间“过得战战兢兢”。
“当年的巅峰现在让我看觉得挺害怕,那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会让很多东西迷失,在当下让人做出很多错误的选择。”
市场炮制的偶像光环,推着她闯入浮华的名利场,而她拧巴得像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每次登台唱《我想我是你的女人》这种迎合大众口味的流行情歌,那4分28秒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尚雯婕起初被包装成小资文艺的情歌歌手,但她自己并不喜欢这种路线。(图/专辑封面)

十几年后,在她的回忆里有这样一组对照鲜明的画面:2006年刚到北京机场,慕名来接机的粉丝就有1000多人,冒着鞋快被踩掉的风险才挤出了航站楼;短短三年间,经历了签约、转型失败、事业惨淡、待业在家,她看着其他更年轻的艺人经历了这一切。
从小到大的学霸好胜心和内省心态,让尚雯婕早就在事业低谷来临之前的2008年,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创作,就滚出这个圈子!如果不唱自己的歌,就没有资格站在舞台上!'
从大众情歌路线出走,是尚雯婕最坚定的事情,她从小就开始听电子乐,Gorillaz 虚拟乐团和Michael Jackson是她的音乐启蒙。彼时在国内音乐市场,电子乐还是一片小众市场。
理性和感性糅杂在一起,尚雯婕重新寻找自己的坐标。
“我最早写歌边上放着泡面,邋里邋遢的,可能衣服三天不换,就闷在家里。听音乐听到整个人进入一种恍惚的状态,就开始写。我哼旋律,打开老式手机的录音功能,直接录。”

2012年的《最后的赞歌》不仅确立了尚雯婕电子唱作人的身份,更用实验精神和先锋意识为彼时的主流注入了一股新潮流。(图/专辑封面)

如同”火山爆发”,多年积聚的,对音乐的痴迷和执念,对自我的困惑和超越,宣泄在了那段时间的创作里面。
于是,我们可以在她早期的实验电子乐中,感受一种既脆弱又强烈的气质,那是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战场:在《暗流》中是“看,我的背上插着一把银色的刀”,在《建造,是为了毁灭》中是“我在建造,又不断摧毁,只为挣脱这束缚的牢笼”。

2013年,尚雯婕回到了湖南卫视的舞台。这次是《我是歌手》,她重新向大家介绍自己:“我是原创电子唱作人尚雯婕。”
她后来在浪姐里与队友们提到那个场面,称自己依旧记得当晚的灯光和前排观众的表情:“那个画面我可能到80岁还会记得。我在那之前已经糊得差不多了,就快卷铺盖走人了。”

尚雯婕在《我是歌手》舞台的第一场介绍,有了新的身份。(图/视频截图)

那年的《我是歌手》让尚雯婕重新回到大众视线,是外人眼中事业的转折点。对她来说,这是一次“与老友的久别重逢”,更是重塑自我的“战场”,留下许多场日后被乐迷津津乐道的表演。
更重要的是,尚雯婕以先锋电子乐唱作人的身份,亲手推翻了7年前的超女冠军“尚雯婕”。
她的创作路径一直都在向内挖掘,活在精神世界里。14年过去了,不想唱《我想我是你的女人》的尚雯婕,依旧没法在唱歌这件事上与自我和解。
舞台上她以一身恰到好处的简约和淡然,似乎喻示着如同破茧成蝶的重生。在此之前,环绕她周遭的是以奇装异服博眼球的争议之声。
在外界看来,尚雯婕如此“剑走偏锋”,简直“豁出去”了;但在她看来,这是对于先锋音乐和艺术的探索,让大众对她造型的关注引流到音乐,也是寻找自我的过程。
“与其做一些虚假的炒作,那还不如探索这样的音乐应该用怎么样的造型来表达,哪怕这个造型是有争议的,但是我觉得这个造型是对的。那这就是我来表达的方式。”
可惜,由怪异着装引发的争论热度,远高于大家对她作品的讨论和接受度。

尚雯婕怪异的着装,是她回应电子乐创作的视觉表达。(图/受访者供图)

拒绝迎合市场的实验电子乐,和留给乐迷的冷峻、疏离、理性的形象自然重叠,尚雯婕像一个融不进主流的“异类”,用极其生猛较真的力量冲撞刻板印象。一次采访当中谈到“先锋”,她的解读带着刺痛感——“锋是刀锋的锋,是要过刀口的”。
不过,强大自信的内核,亦是尚雯婕惯用的“武器”。锋利背后,她保持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脆弱和自卑的一面。
“我一直在怀疑自己的价值和能力,一直跟自己的自卑抗争。我跟自信聊了很久,希望它干活能比自卑卖力点,不要有太多顾虑和畏惧感,更松弛一点出来工作。”
自卑与自信,构成了她性格底色当中的一体两面。上海弄堂是个人情小社会,贫穷和父母离异的经历,让尚雯婕在夹杂着怜悯和蔑视的异样眼光中长大。不愿合群,自卑又孤僻的性格,让她有了“外星人”的绰号。
她后来想,学业上拼尽全力,又全身心扑在事业上,其实就是为了填补童年时候那个巨大的空缺。
见惯了世俗的冷暖百态,面对舆论起伏,尚雯婕也总有荣辱不惊的坚硬和冷感。她与前一家唱片公司解约,随着《梦之浮桥》的EP写下一句——“沉默的人,用音乐大声说话”。

尚雯婕对于外界的争议之声,更愿意保持沉默,用作品说话。(图/受访者供图)

上海人“不响”的处世姿态,随着《繁花》走红。尚雯婕常常不响:
“记得小时候我外公教我,很多事情别做声,别吱声,过多的表达,会给人非常不成熟、不明智的感觉。”
“有一些误解,真实的动机可能是对方更愿意看到被误解的结果,那就让他看到那个结果。”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黑红”甚至成了一种显性的流量路线,但尚雯婕宁愿保持沉默、保持距离,将积聚在内心的情绪,转化成自己的创作。
待到她站上《我是歌手》的舞台,留下那几首被乐迷和乐评人津津乐道的原创电子乐作品,比如《love warrior战》《最终信仰》,继而在《声入人心》美声男团竞技的舞台上,以评委的角色出现,将《imagination》《鹿be free》这几首作品带到观众面前,人们惊叹尚雯婕的音乐风格和审美如此先锋超前,当年鲜有人讨论的作品,十几年过后才被慢慢接受、理解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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