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喜欢藏书,所以家里书房就像图书馆一样,一排一排都是书架。
辅仁大学的很多老师常会来家里找书,那时总觉得家里到处都是书,除了书房的架子上、堂屋的躺箱上,甚至衣柜的顶柜上全是书,叶嘉莹常常登梯爬高地踩着桌子去翻书。
母亲也常常带他们去什刹海和北海去玩,每到夏季什刹海的长堤上搭满了凉棚,里面卖一些鲜藕、菱角等河鲜。
母亲会在一处凉棚坐下,叫几碗摆满鲜菱和鲜藕的冰碗,童年夏季的甜美就这样珍藏在叶嘉莹的舌尖。
记得早先少年时,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后来抗战爆发,父亲远走,母亲病逝,阶前青苔绿了几番,屋瓦渐渐凋零。
多年后年初一个冬日的傍晚,叶嘉莹最后一次回到了北京察院胡同一幢即将拆除的老宅。
望着老宅里熟悉又陌生的门与窗、院与墙,仿佛又听到了七十多年前那个天真聪颖的小姑娘背诵唐诗的声音,这声音席卷往昔的岁月翻云覆雨而来……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走了那么远的路,忽而又回到半世风雨前的时光。
她没有办法选择逃避一世风雨相逼,却可以选择心如明月、君子世无双。
母亲走后,叶嘉莹在辅仁大学继续她的大学生涯,遇到了她终生不忘的恩师。
03
在你离开学校后忘记了学到的一切,剩下的就是教育。
1915年有一位青年报考北大国文系,时北大校长是蔡元培先生,先生当年亲自审阅学生入学试卷。看到这位青年的入学试卷后他找来青年谈话:“建议你不要读国文系,该读西洋文学吧。”
青年不解,问之为何?
蔡先生说:“你国文水平卓异,再读国文系,未必会有更大突破,改学西洋文学,可扩充眼界与知识领域,日后方可在中国文学研究史上取得重大成就。”
那一代教育家的拳拳热枕,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生命之烛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时代年轻学子的心。
后青年果报考了西洋文学,是20世纪出色罕见的国学大师。
而这位青年就是叶嘉莹先生的恩师。
师生之间,无非以一颗真心启发另一颗真心,薪火相传的温度。
顾先上课,生动形象,一贯“跑野马”作风。
随手拈来一个话头,就能引伸发挥,层层深入,洋洋洒洒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有的时候接连讲授好几个小时,有的时候甚至好几周不止。
顾先生在上旁征博引、全任神行,没有任何課本可凭藉。叶先生在下手追心写,极力将先生所讲全部记下。
他从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给学生心灵的启发,是课堂之外人生之境的引导。
有些人站在讲台上便闪闪发光,他是用自己的整个生命,整个心灵去激发另一个生命。
他常言:
“修辞立其诚,不诚则无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