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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还悬在半空,手还没碰着床边,盒子耳朵进了大姨这一句,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刚刚要放未放进胸口的那颗心脏,噔一下又悬在了嗓子眼里,哽着。
要怎么去解释为什么只有一床被子呢?
说两个人盖着暖和?但北京的暖气很足,从门口走到屋里刚一会,脖子窝的地上都濡湿了。
哦,当然,盒子此刻脖子热得濡湿不全是暖气的原因。
要知道哪怕刚刚是在外面,跟大姨走在一起,想着她要上楼床边柜子上还放着安全套。
他都已快要出汗了。
不过不管咋说吧,这个理由似乎都不太成立,说出来别说大姨了,自己都不会相信。
宕机,彻底地宕机了,快要露馅了吗?
好在面对这一波的攻击,不仅仅是盒子一个人。
盒子从窗户反射的画面看去。
大姨正站在冰箱的面前,问完刚刚那个问题并没有影响她手上接着收拾东西的动作。
依然将需要冰镇的土特产有序不紊地从塑料袋中拿出来装进冰箱。
表弟站在大姨的身边,一脸镇定,玻璃窗户上,浮着的是他毫不慌乱的一张脸。
“我妈啊,我说你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完全不了解北京的物价,买一床被子多贵啊。”
“切,能有多贵啊。”
玻璃上反射着橘黄的灯光,中央是表弟和大姨,一旁是影影绰绰的树枝和远处的灯。
“倒不是说被子贵吧,主要是啥啥都贵,房租啊、吃饭啊、交通啊,比我们那儿可贵多了。”
大姨的注意力顺利地让表弟转移了,她将手里一只板鸭放进了冰箱,接着问。
“那你们这间单间一个月多少钱呢?”
“那真是不摆了,每个月加上中介算下来差不多都要快五千了吧。”
“害!这么贵,那还真是太贵了。”
“可不是吗,冬天吧有暖气不冷,夏天本来又热,你说我和表哥又何必再买多一床被子。”
“没看出来你现在还学会节约了。”
“可不是吗,进什么山唱什么歌,来到北京这种消费高得吓人的地方,我当然要节约了。”
表弟和大姨的东西都已放进冰箱了,冰箱门关上,盒子已趁这功夫将桌子上的套揣进兜了。
“所以啊,我真不懂你了,非要毕业巴巴地跑来这里,不是都给你在家找了一份稳定工作吗?”
“我......”
表弟从来没有跟盒子提过这一茬,盒子现在乍一听,忽然心里更涌动着不是滋味的滋味。
“你什么你,你看你来北京还给你哥添麻烦。”
“我哪有给表哥添什么麻烦,表哥那么懒都天天叫外卖,我来了还偶尔在家做饭改善伙食。”
表弟一边回答时,一边用眼神游移地在盒子方向看了一眼。
难得地,居然有种小秘密给戳破后的尴尬,盒子心里软塌塌的,连忙接着说。
“是啊,表弟来了,我伙食都变好了,我给他添麻烦才是了。”
大姨笑呵呵地朝着盒子的方向走了过来,拍了拍盒子的肩膀。
“别人家的小孩长大了都慢慢生疏了,院里那些小时玩得很亲的兄弟也不例外。”
大姨拍完肩膀接着走到床边,很是自然地将他们床上堆着没叠的被子拿起来,抖了抖。
“现在瞧你们俩,小时候没那么亲,长大了这么亲,我还挺高兴的。”
盒子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不过看表弟倒是走了过来,那点傻笑都漫出来了。
“你别忙活啦,大姨,坐着歇会吧,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喝。”
“没事,我又不累,有时间啊还是得多把被子抖抖,免得睡久了上面脏。”
被子抖好了,大姨将它平整地摊开搁在床上,准备找个位置坐着。
不过大约是没留神,一不小心小腿碰着了边上的垃圾桶,垃圾桶倒地,东西掉了出来。
一个用过的套套也跟着掉了出来,男生专属的味道悄悄漫开了。
屋里陷入了一片安静?玻璃的窗户外,对面高楼的灯就这么一会功夫好像灭了两颗。
刚刚还长辈瞧兄友弟恭一脸愉快的氛围,忽然全都变了味。
2、
如果搁在旁人的身上,这个画面盒子一定要睁大眼睛仔细瞧着。
毕竟很难见到一个人的脸上,变化疏忽之间如此之大。
大姨的脸上开始还是愉悦,接着是惊愕,再后来是一脸地恍然大悟。
那张脸还是那张脸,变化的只有眼睛的部分,很惊讶地是,从来不喜欢看电影的人。
也从来不懂什么叫做演技,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盒子,在那么一瞬间却都读懂了。
表弟在那一瞬间,下意识地上前准备解释什么,不过大姨拦住了他。
在表弟只是说了一个“我”字的时候,就赶紧从沙发上拿着包,冲着门口走去。
“妈。”
表弟在喊,不喊还不要紧,这一喊大姨快走到门口的身子转了过来,一把将表弟推了一下。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钱夹子会放你俩的合照!为啥你硬是死皮赖脸地要来北京!”
“我...”
“你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我怕我忍不住想打你!真的!我现在有点反胃!”
一个母亲,在发现儿子和她最亲的侄子之间这些龌龊事,变了颜色。
从盒子的角度看去,大姨站在门口,表弟站在离大姨不远的地方,是说表弟背对着他。
挡住了大姨的大部分视线,可这一切都仍然清晰地展露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