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组的入围作品的主人公或经历痛并快乐的少年时代,或尝尽人到中年的悲欢,分别演绎出漫长人生的不同阶段,和真实动人的生活瞬间。
希望喜欢阅读小说的你,能在这些入围作品里遇见打动你的故事。
每个星期六,我都会去看望我残疾的哥哥。
哥哥本来是独生子,一场意外,他丧失了脖子以下的行动力。母亲在世时,经常告诉我说:「哥哥比你还聪明」。所以,在小时候我的眼中,坐在轮椅上的哥哥,就像动画片里的机械英雄。但后来,我也不知道对哥哥抱有怎样的情感,因为我经常会怀疑,父母在哥哥出事后,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上大学时,父亲也走了,我将哥哥送到了残疾人托养所,每个周六例行去看他。我能感觉的到,每周六哥哥见到我,都十分的高兴。但我没告诉他的是,每周六离开托养所的那一刻,才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再后来,我遇见了心爱的女孩。我们决定去西安享受二人时光,因为女孩告诉我,你只是一个周六不去看你哥哥,没什么大不了。但最后,我不顾女孩的劝阻,订下了返程的机票,因为明天是星期六。
巴图不是没见过死人,爷爷奶奶去世时的样子他都见过。但他想看的,严格一点说不是死人,而是尸体。死人可能都是他认识的,和他有感情的;但尸体不是,尸体是一堆人形的,包着骨头的肉,和他没有一丝关系,他要看的是这个东西。
村子里发生了一起奸杀案,巴图好奇,骑着他的白马来到抛尸现场。那女尸可真漂亮,就像是挂历牌儿上抠下来的似的。但巴图对她心生怜悯的同时,心中又生出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后来,巴图明白了,自己见识太少了,从没走出过这个村子。村子里好多的成年男性见过尸体,所以他们对女尸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好奇;他们好多也都去过城里,肯定见多了比女尸还美的女人。
巴图在见过那具女尸后萌生出了一个想法:与其就这样按步就班的活一生,他宁愿出去冒冒风险,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在村里的第二遍鸡鸣声响起后,巴图牵起了他的白马......
我能感觉到,我就要死了。
前不久,我刚刚送走了我的妈妈。我的妈妈罹患结肠癌,医生预测生命不超过半年,我开始贴身照顾她。我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开始学着为妈妈做饭,倒尿盆、呕吐物,安抚她的情绪,我应承着妈妈几乎一切的要求,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其实我不想长大啊,我想永远是个孩子。
终于,妈妈不再频繁的便血,几乎不再上厕所了,因为她身体里的所有东西,开始从口中倾泻而出。我知道,妈妈就像医生所说的,她身体里的某些器官已经堵塞,她离死亡不远了。最后,她还是走了,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我们的周围围满了亲戚,像是一场盛会,这个人在漫长的被死亡预言后终于死掉了。当我站在一群人中的时候我知道了,我并没有想象中强大,我知道了从今以后我面对这个世界时心中多了许多对这个世界的恨与怕。
而现在,我经历着我妈妈死前的生活,一次,再一次。在北京五环外幽闭的双人床上,我静待死亡。
我刚记事那年,市中心的国营电影院倒闭,兑给个人承包,改成二人转剧场。那年,母亲得了剧场赠票,带着我和邻居秦姥去看二人转,看戏时,秦姥边看戏,边讲述了发生在自家的故事。
秦姥自从跟丈夫离婚后,与小儿子相依为命,小儿子渐渐长大,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美姐,她在我眼里美的刺眼,所以我没事就喜欢跟着母亲往秦姥家跑。
刚开始,小夫妻屋里每天传来欢声笑语,但从什么时候开始,笑声渐渐被争吵声代替。秦姥无理取闹,小美姐也不是软柿子,经常与秦姥吵得不可开交,她想要小儿子替自己说话,但小儿子是大孝子,每次都向着秦姥。小美姐一气之下回了农村老家,像生母一样,吞了农药,她只记得生母喝药后跟她说的:「小美,我嗓子疼,小美,这农药是香的,是甜的。」
喝了农药之后的小美姐,再不和秦姥争吵,每天被秦姥呼来喝去,话也变得少了,但重复的最多是:「我的错,我的错」。据秦姥说,是喝药把脑子喝坏了。小美姐在我眼里,不再美的发光,她变得和其他妇女毫无差别了。
再后来,她走了,一走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