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本文含 40% 剧透,但不影响观看效果
看完《好东西》走出电影院时,我都还沉浸在「啊我来电影院就是为了看这种电影」的庆幸里。
不愧是点映期就敢在豆瓣开分的电影,《好东西》真的有点东西。
今天是它正式上映的日子,豆瓣评分已经 9.1了。
很多观众都在感慨,中国终于又有像样的小妞电影(chick flick)可以看了。
其实个人一直不太喜欢「小妞电影」这个标签,因为这个词本身隐含着对女性的歧视色彩。
都 21 世纪了,请让我们用一个中性点的词来描述它:女性电影。
顾名思义,就是拍给女性看的电影。
这是一种千禧年初就在好莱坞盛行的电影类型,主打一个给少女看点浪漫成人童话。
实不相瞒,我小时候就是看了太多这类电影,总以为自己长大后会自动变成《穿Prada的女魔头》里安妮海瑟薇那样。
而且不管是《公主日记》、《魔法灰姑娘》、《野孩子》还是《律政俏佳人》,里面的女孩或俏皮或古灵精怪或温柔内敛,都会在影片结局收获自我成长和一段美好的爱情。
这比童话还要乌托邦的故事,对小女孩来说简直有着致命吸引力。
随着当初看童话的那批小孩长大,观众对女性议题也有了新的需求。
于是十年前刚兴起的中式「小妞电影」,一上来就拍失恋的白百何,身在西雅图偷生小孩的汤唯,甚至有章子怡和某abb同台雌竞的名场面......
它和那个五彩缤纷的千禧年一样,展现着不同性格的女性在都市生活的具体样本。
她们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一生都忙着恋爱,失恋,升职,失业,然后奔向灿烂未知的未来,且不会被网暴。
之后,大银幕上的女性电影就开始消退了。
偶尔诈尸一下,也是《芭比》这样的海外电影。
《好东西》的上映,可算是让观众再次看到了中国女性自己的故事。
这也是《好东西》的英文名,Her story。
作为《爱情神话》的平行篇,导演的视角更聚焦了。
不再是男人讲他和女人的故事,没有蛇蝎心肠的毒妇,也没有青春期的白月光,更没有点亮生活和创作灵感的精灵。
有的只是从女性第一视角,讲述具体鲜活的她的故事。
什么是女性第一视角?就是影片中的男人皆作配。
赵又廷饰演的前夫和章宇饰演的乐队鼓手小马等一众男配,都没有名字。
赵又廷只有前夫哥一个称呼,而小马全名是什么?who cares?
让我们叫他马氏!
在这样以女为本位的视角下,故事开始了。
单亲妈妈王铁梅(宋佳 饰)忙着挣钱养家,小叶(钟楚曦 饰)忙着唱歌作曲恋爱倒贴,小孩姐王茉莉(梅婷女儿 曾慕梅 饰)忙着找到爱好特长。
你能看到在女性为第一性的世界里,搬家公司叫「袋鼠妈妈」,搬家工人是女的。
铁梅自己就能噼里啪啦地修好窗户电灯马桶,还能给空调加氨。
她可以把女儿扛在肩上,让女儿「骑马」看演出。
也能在和朋友路边聊天时,大声呵斥在外面随地大小便的男人:
“没有厕所吗!?”
还会在小叶约会回家被跟踪狂尾随时,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跟踪狂快走,王铁梅就快走,死盯着他,让他感受被跟踪的滋味。
没有人能在看了王铁梅骑平衡车赶走跟踪犯的片段后,不爱上宋佳的。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那首小学生挚爱神曲「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嗯,就是一种不跪的帅。
她直挺挺骑着平衡车散步,带着一些鬼气森森的侠士气息,游荡在深夜无人的上海胡同。
黑色头发、黑色衣服、粉色裤子,好像融进黑夜里,只留一张脸,有种神性的美。
铁梅就这么面无表情地骑着平衡车闯进了观众(me)心里。
还得是女导演会拍女人。
邵艺辉也很会拍餐桌戏。
延续了《爱情神话》在饭桌上展开高潮戏的传统,《好东西》里也是插科打诨地在吃饭时聊起月经羞耻、心理创伤。
这些在过往叙事里沉重晦涩的议题,经导演重新解构,轻盈地呈现在大荧幕中。
比起让观众哭的苦大仇深,导演似乎更想让大家在想起这些话题时有种轻舟已过的从容。
这样诙谐玩味的情节,还有很多。
整体对白情节十分愉悦轻松,甚至有些人破防地称其为「导演的脱口秀」,而这些暗戳戳的破防和片中的留白恰好又尖锐地指回了现实。
就拿片中最高潮的一场饭桌戏来举例。
这是一段放晋江文学里,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修罗场。
铁梅前夫上门,遇到了铁梅新追求者小马。
这两人你一句「看过几本上野千鹤子?」,我一句「我们都有原罪」,谁也不让谁地雄竞了起来,力争要在铁梅面前当最佳女权表演家。
竞到最后,旁观者干脆直接打湿小马的衣服并狠狠扒开,水灵灵地露出壮硕胸肌。
这一刻,全场女性共享笑声。
感觉是邵艺辉导演一边扒拉章宇的衣服一边跟我们说:
“今天让姐妹们也爽爽,大家都不白来啊不白来!”
除了爽之外,《好东西》也很有温度。
其中有一个片段,我个人将其封为年度最佳蒙太奇片段。
当时是小叶让小孩姐猜各种采样声音是来自哪里。
小孩姐以为声音来自大自然,是泥石流、是龙卷风、是海豚跃出水面。
实际上,这些声音是母亲铁梅的日常生活。
泥石流,是铁梅买东西回家结果袋子坏了,橙子滚落楼梯;
龙卷风,是铁梅用吸尘器打扫家里;
下暴雨,是王铁梅在厨房煎鸡蛋......
「庸常生活是一曲悠扬壮阔的交响乐」这句话,终于具象了。
我第一次意识从物理层面感受到,妈妈是江山湖海,女性的声音也是世界的声音,一样波澜壮阔。
咱妈和咱铁梅,都是好妈妈。
作为和传统语境相悖的新式妈妈,王铁梅的妈味儿是如此的柔软,不带一点说教。
像在圣诞节收到了世界上最柔软温暖的毛线围巾,能把你连耳朵嘴巴脖子都轻轻罩住,持续而坚定地散发着让人放松下来的温度,让人忍不住在围巾上蹭来蹭去的那种柔软。
影片后半段,有这样一个场景。
在发生了一些坏事后,铁梅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好,没养育好小孩姐,事业也很失败。
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叶,没让她从不良恋爱中走出而向她道歉。
小叶说:不用,你又不是我妈,不必逼自己承担这么多。
铁梅说:总要有人跟你说句对不起。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也被铁梅轻轻柔柔地拥抱了一下。
导演邵艺辉在见面会上提到,她的创作初心是想讲述觉醒之后的故事。
她意识到那么多作品都在强调女性觉醒前的苦难和挫折,而觉醒后在做什么,反而点到即止。
就好像童话从来都不告诉你,「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后故事会如何进展一样。
既然没人去探讨和深究,她就自己来创作。
所以我们在影片里看不到铁梅和前夫的故事,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婚,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放弃新闻理想。
看不到小叶的原生家庭有多糟糕,成长过程有多艰难。
也不难猜。大概就是吃软饭的前夫、养不起小孩的理想、养家还带娃的她,和酗酒家暴的爸、冷漠扭曲的妈、恋爱脑倒贴的她。
但这些都是旧的故事旧的游戏了,翻篇了就过去了,新的故事要用新的游戏规则。
刚好,这也是《好东西》为我们创造的新游戏规则。
世界只是一个游戏厅,我们可以选择玩让自己开心的游戏,也可以不玩游戏。
当然啦,世上没有满分的电影,比如台词的刻意、结尾的俗气。
不过没关系,大家都是俗人啦,就爱看俗气故事在俗气光影中上点价值。
在教科书一样规整的逆光下,铁梅和小叶各站一边,在屏幕中只留下剪影,她们的笑容和期待的目光犹如实质般化成盔甲,护送小女孩走上舞台。
然后,小女孩从男鼓手手里接过了鼓槌,开始了属于她的表演。
这时,想起了影片中段导演在小叶房间里放的一只大象,恍然大悟:
点击刷新游戏页面,你会看到「房间里的大象」。
图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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