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直聘CEO赵鹏表示愧对李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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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佳玲
近日，大学毕业生李文星找工作，却疑似陷入传销组织蹊跷死亡的消息不断刷屏。事情的最新进展是，互联网招聘平台BOSS直聘的CEO赵鹏表示愧对李文星，天津市公安部门也立案调查。
毕业于985、211高校东北大学的李文星，今年5月通过BOSS直聘求职。中青在线报道称，根据天津市静海区公安分局提供的“关于李文星非正常死亡警情的说明”，7月14日18时55分，李文星的尸体在静海西外环与北外环交口沟内被发现，经检验，李文星符合生前溺水死亡特征。公安部门根据李文星随身携带的传销笔记等物证，分析认为其极有可能误入传销组织。
发现李文星尸体的水坑
目前，静海区公安部门已经对其误入传销组织的情况立案调查，并承诺将对非法传销肇事构成犯罪的坚决依法处理。
根据自媒体“芥末堆看教育”报道，李文星求职期间在北京同居的室友陈栋表示，死者李文星，今年23岁，出生于山东德州的一个农村家庭，2016年毕业于东北大学资源勘查工程专业，但之后始终没有找到心仪的工作，“他计划在北京报个IT班学习Java，之后找个IT行业的工作”。
据陈栋回忆，5月15日，李文星通过BOSS直聘发简历给自称是“科蓝公司”人事部的薛婷婷，几分钟后，薛婷婷回复说，公司目前有一个天津外派项目，“一两个月就会结束，之后就回到北京，请问是否接受？”李文星同意后，薛婷婷又问了三个问题：“是否单身、是否毕业、是否有贷款”，李文星一一回答后，薛婷婷让其先发简历，并表示初审过后会有电话面试。
李文星与薛婷婷在BOSS直聘上的聊天记录
5月18日，“科蓝公司”通过电话对李文星进行了面试，并通知其入职。李文星曾在QQ上将此事告诉了高中同学王异：“他们说（让我）在天津待一个月，怎么都感觉像是传销”。王异表示，可以让自己在天津的朋友帮忙打听下，让李文星先别去天津，但没想到李文星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去了。
李文星与王异的对话
5月19日下午，名为“五杀乐队”的QQ邮箱，给李文星发送了入职聘用书。5月20日上午，李文星带着一台电脑和几套换洗的衣服，前往天津。“到了记得给我发定位”，出于关心，李文星临走时，陈栋嘱咐他。下午2点41分，李文星通过微信发送位置给陈栋，称其已经到达天津静海区。不过当天中午和晚上，李文星两次给妹妹李文月发消息，称自己在滨海。
随后，李文星频繁失联且对与其联系的同学态度冷淡，期间多次向同学借钱。7月8日晚上，他向家里打电话，这是他向外界联系的最后一句话：“谁打电话要钱，你们都不要给。”
对于去天津报到后的李文星态度冷淡、频繁失联、多次借钱，同村的大哥李刚毅认为：“只有可能是被骗到了传销组织里，没有别的可能性。”
有多家媒体指出，当初在互联网招聘平台“BOSS直聘”上与李文星联系的北京科蓝公司，只不过是一家冒名招聘的“李鬼”公司，疑似为不法分子传销组织。
对此，科蓝软件（300663）8月2日晚间发布公告称，近日，网络上有题为《求职少年李文星之死》的文章，文中有涉及公司报道，针对媒体报道，经公司核查，现澄清如下：
1、文中提到的在“BOSS 直聘”上给受害学生李文星发入职聘用书的招聘方“北京科蓝”系他人恶意冒充。
2、公司没有“人事部薛婷婷”和“人事行政部王文鹏”两名员工。
3、公司的人员招聘一直严格按照公司相关制度进行。
4、公司正在采取积极措施，以消除此事带来的负面影响。
根据搜狐号后窗的报道，李文星有可能陷入了名为“蝶蓓蕾”的传销组织。在距离发现李文星遗体地点5公里远的上三里村，一个从传销组织窝点逃出来的大学毕业生自称见过李文星。
反传销组织的QQ群成员何凯自称在上三里村超市后面的平房里见到过李文星。何凯说，那是一个属于“蝶蓓蕾”传销组织的窝点，他和李文星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他对李文星印象最深的是，这个不到一米七的小个子男生很少吃饭，即使给他夹菜，他也回绝。
据何凯描述，“蝶蓓蕾”组织等级森严，成员待的地方被称作“家”。 在传销窝点，十几个人住在一室一厅的平房，空气浑浊，屋子里没有电扇空调，人不停地流汗。李文星因为是新来的，只能在别人的监视下洗冷水澡。
据何凯转述与多名逃出传销组织的人员聊天记录，李文星曾有过一次离开的机会，在李文星来的第三天，遇到警察“抄家”，领导和像李文星一样的新人去外面的荒地躲避，“新人被抓进去特别麻烦，他被领导架着跑了。”何凯说，错过了逃跑良机，之后李文星不再有机会。
何凯所在的传销解救群里的聊天记录
何凯最终用两个QQ号互相做聊天记录导演了一出戏，谎称家人发现了自己所在处，如果不去见家人，组织的“家庭结构”会被破坏。逃出去的何凯称自己犹豫一天后报警，但晚了一步，他们之前的“家”已人去楼空。
但李文星落入“蝶蓓蕾”的说法未得到天津警方的证实。
7月7日，天津市公安局微信公众号“平安天津”通报称，一举抓获静海“蝶蓓蕾”传销组织高层人员7名、传销骨干人员25名，缴获、冻结赃款100余万元，遣返传销参与者数百人，成功将这一盘踞在静海地区的传销组织连根拔起。
7月28日，BOSS直聘接到芥末堆记者关于“李文星事件”的问询。公司表示，传销与诈骗是这个社会巨大的毒瘤，用户和平台都深受其害，将积极配合有关部门和家属，找出真相。
以下是回应原文：
2017 年 7 月 28 日（周五） BOSS 直聘接到芥末堆记者关于“李文星事件”的问询后，BOSS 直聘第一时间与警方取得了联系。同时，我们通过芥末堆记者积极联系李文星家属了解情况，希望能够提供帮助。2017 年 7 月 29 日（周六）晚在公司与家属代表见面。家属代表在芥末堆记者的陪同下，提供了他们所认为与案情相关的信息。根据这些信息，BOSS 直聘第一时间将有关的数据提取并保存，以便随时配合案件调查。
传销与诈骗是这个社会巨大的毒瘤。用户和平台都深受其害。BOSS 直聘将积极配合有关部门和家属，找出真相，让坏人受应有的制裁。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平台，我们愿与一切正义力量一道，为铲除传销和诈骗持续做出努力。我们相信和尊重法律，在一切水落石出之际，依据法律应当承担的一切责任，我们都愿意彻底承担。
8月3日凌晨2点41分，BOSS直聘又通过微信向芥末堆做出回应，称意识到自2015年初以来，平台执行的“只发一个职位，资料合规，可以先发；不触发举报，可以招聘”这一机制，存在很大的问题。从8月3日凌晨开始，BOSS直聘全面进行了调整，对所有招聘者执行事先审核认证的流程。不久，在目前材料审核的基础上，会采取如身份证、人脸识别等更为准确的审核认证措施。
以下是BOSS直聘回应全文：
目前用户和媒体非常关心Boss直聘APP对招聘者审核认证的事情，我们如实说一下情况。
自成立以来，BOSS直聘一直投入技术、人力资源进行招聘者的认证审核。
先要说一下我们之前执行的认证策略。
1. 我们在2015年初的时候，每天用户少，来我们平台的招聘者多数都是初创公司，甚至筹备公司的招聘者。当时，为了便于招聘者上平台发布职位，我们就采取了如下策略。
（1）只发一个职位，公司名称在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可以找到、职位没有明显问题，先发布。如果不触发用户举报，就不强制审核他。而是引导他，认证的话，可以多发职位。
（2）招聘者要一个以上职位，则要强制进行审核。之前我们对这个策略进行过观察，出问题的时候很少。现在回想起来，跟当时平台小，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有很大关系。
2. 2016年之后平台上的大公司很多，一般大企业都有企业邮箱，因此我们对他们采取了企业邮箱认证的方式。我们不断积累认证招聘者及其所在公司的官方邮箱，这个库现在越来越大。对于没有公司邮箱的招聘者，采取营业执照认证的方式。筹备期的公司，没有营业执照，我们会要求他们提供名片、工卡、在职证明等。但是，我们这个阶段还是继续执行了“只发一个职位，资料合规，可以先发；不触发举报，可以招聘”，同时继续引导招聘者“认证，可以多发职位”的策略。
3. 后来我们有了更多的工程师、审核人员。因此上线了专门进行审核的系统，进行“机器＋人工”的审核。积累了大量经过认证的真实BOSS的数据和一些被举报、封禁的招聘者的行为数据，系统能够在不断的学习中，对识别出的虚假BOSS建立多维度的模型，并持续丰富。这套安全系统会每天像杀毒软件一样对软件所有用户进行扫描，得到最新的安全系数，安全系数较低的BOSS将会被上报处理。但是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没有更新“只发一个职位，资料合规，可以先发；不触发举报，可以招聘”这个策略。
4. 随着反虚假招聘者系统日益强大，“只发一个职位，资料合规，可以先发；不触发举报，可以招聘”的招聘者当中，出现了一些未经举报，但是被封禁的招聘者，我们对这些人进行人工审核、强制要求进行认证。没有通过认证的招聘者，将被列入黑名单，并作为系统今后查杀虚假招聘者的数据补充。
5. 回顾本次李文星事件，我们意识到自2015年初以来，平台执行的“只发一个职位，资料合规，可以先发；不触发举报，可以招聘”这一机制，存在很大的问题。不能及时更新这个策略，是我们的问题。教训很惨痛。公司管理团队已经形成决策并且落实，把招聘者真实性审核，作为生命线。Boss直聘从8月3日凌晨开始，全面进行了调整，对于所有招聘者执行事先审核认证的流程。不久，在目前材料审核的基础上，我们会采取如身份证、人脸识别等更为准确的审核认证措施。
对于李文星的去世，我们非常的沉痛和遗憾。非常感谢媒体和用户的监督，我们也希望今后能够做得更好。
在接受腾讯科技的采访时，BOSS直聘的CEO赵鹏表示愧对李文星，承认之前的审核策略有问题，没能及时改进。腾讯科技问“BOSS直聘拿了那么多知名机构的融资，会不会有业绩压力”时，赵鹏表示“没有业绩的压力”。
此前，在BOSS直聘系统里搜索某家公司，点击加入，再填写职位和邮箱后，就能发布招聘信息，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审核环节。但是目前，BOSS直聘的审核认证策略已经有所改变。中企哥体验发现，发布招聘信息时，平台要求验证招聘者的邮箱是否为正确的企业邮箱。
天眼查信息显示，截至目前，BOSS直聘共经历四轮融资。最新一轮融资发生在2016年9月22日，融资金额为2800万美元。BOSS直聘官方网站显示，这轮投资“由华映资本领投C1轮，高榕资本主导C2轮融资，C1、C2两轮融资共计2800万美元。老投资方策源创投、和玉另类投资、今日资本、顺为资本全部跟投。”
从公开信息看，BOSS直聘的投资方都“来头不小”：今日资本是“投资女王”徐新掌舵的著名投资基金，而顺为资本的背后是雷军。
BOSS直聘需承担法律责任
对于BOSS直聘在李文星事件中是否承担法律责任，北京市中盾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吴颂立对《中国企业家》表示，根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颁发的《就业服务与就业管理规定》，禁止职业中介机构提供虚假就业信息，违反规定的，由劳动保障行政部门责令改正。没有违法所得的，可处以一万元以下的罚款；有违法所得的，可处以不超过违法所得三倍的罚款，但最高不得超过三万元；情节严重的，提请工商部门依法吊销营业执照；对当事人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目前警方仍未公布李文星事件的调查结果。吴颂立表示，如果有证据表明李文星被传销组织胁迫，受到故意伤害或者被非法拘禁，传销组织需承担刑事责任。若找不到证据表明李文星受到胁迫或故意伤害，传销组织可能只需承担民事责任。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规定，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吴颂立表示，大学生初入社会，社会经验少。BOSS直聘等招聘平台作为专业的中介机构应负有审核义务，如招聘方应提供营业执照及委托招聘手续。直聘平台不能成为骗子的中介平台。招聘平台应建立企业信用体系，对不良信用企业，可以设立黑名单制度，避免李文星被骗案的再度发生。
参考来源：澎湃新闻、中青在线、芥末堆看教育、后窗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