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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已然是一种奢侈

凯迪网络  · 公众号  · 时评  · 2017-08-22 15:58

正文

我今年已经六十五岁,进入了人生暮年。这类不幸消息以后必然会越来越多。活着,是多么奢侈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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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亚群来了。相逢在岳城水库岸边,紧紧相拥,一别已有三十余年。

我说,我们相隔的时间太长了,我的两鬓已经斑白了。他说,我的头发已经染过,黑头发已经不多了。他的老伴迎了上来,当年她是孙庄矿的美人,直到现在依然风韵不减。她说,田老师,你还给我上过新闻课,还记得我吗?我当然有印象,只是叫不出她的名字了。亚群说,老兄,我俩是随林介绍的。你当时说过的一句话我记了一辈子。你说,如果是这个人,那就准成了。

前天,亚群第一次打来电话,说过两天来看我,我非常惊讶。虽然我们心里都挂念着对方,但毕竟多少年没联系了。第二天,我把电话打过去,请他叫上刘随林一起过来。当年,我们三个同宿舍好友度过了一段非常难忘的岁月。可是亚群沉痛地告诉我,随林2008年就不在了。他是在一次游泳时心脏病发作去世的。这让我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凉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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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峰峰矿务局孙庄矿建成投产,成立了采煤区。我从二矿调来,亚群从牛二庄矿调来,刘随林从五矿调来。我们在工人村家属区住了没多久,就搬到了矿上新盖的单身宿舍楼。一块来的天津知青不少,但是除了大个子马彦华,我们其他人都说不到一块。经过一番努力,我们三人搬到了同一个房间。我们每天一起到食堂吃饭,分头排队。我们的饭票放在同一个箱子,如果少了,随时补充。随林特别勤快,总是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经常将我和亚群的衣物洗干净。

我1953年出生,三人中岁数最大,亚群小我一岁,随林小亚群一岁。随林体格最健壮,我当年在双杠上能做三十多个直角支撑,胸大肌已经够出众了,但他的胸大肌比我更壮硕,而且臂粗拳硬,反映神速。他的头上,手上、胳膊上伤疤累累,当年是矿务局一带出了名的打架高手。随林三十多岁时,与彭城地区颇有名气的拳师公开较量,打得那位老兄站都站不起来。所以,当我看到徐晓冬挑战武林大师的时候,我坚信徐晓冬必胜无疑。

我和亚群坐在渔船上,品尝着炸虾、炸银鱼,回忆着过去的岁月:我父母在邯郸,他们二人的家都在五矿。我初一没上完就遭遇文革,1969年初下乡,没读过多少书。亚群、随林虽然没下乡,但是也没学到什么知识。我们认定,不管怎么说,总得掌握一技之长。有了技术知识才能才对社会有用,才能受到他人尊重。于是我们开始了学习电工知识,木工手艺。亚群非常聪明,学习进步很快。我虽然记了两个本子,过一段时间,还是一问三不知。随林心灵手巧,木匠活很快干得有模有样。

我父亲是中学校长,亚群的父亲是五矿技术科长,都是知识分子。他们当然希望下一代掌握更多文化知识。刘随林的父亲从小当矿工,没什么文化。但他非常注重学习知识总结经验,后来当上采煤区长。当年,我们都到彼此家中做过客,家长们对我们之间的交往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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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二十岁,那是一段充满幻想,充满活力的岁月。 我们一起看书、唱歌、爬山、游泳、看电影,练单双杠,议论女孩子。我时不时写点小文章,两位老弟对我非常崇拜。

我们最初的工作是在采煤工作面打眼放炮。好像孙庄矿采煤工作面第一炮就是我们点燃的。那时的炸药雷管管理非常混乱,领多少,用多少根本没人问。于是我和亚群萌发了到东武仕水库炸鱼的念头。

第一次是使用的是电雷管硝胺炸药,可是炸药太轻怎么也沉不到水里。还是亚群游到水中,坠上石块,上来后引爆了炸药。也许是选择地点问题,反正那一炮什么也没炸着。后来,我们提前捆好炸药,找到了一个水流拐弯处,一炮炸了足有三十多斤鱼。整个水面白花花的一片。我们高兴极了。赶忙下水捞,这时过来了一条渔船,一位年轻渔民也来分享我们的成果。我们当然不愿意。经过一番交涉后,我们成了朋友。他叫霍保元,我们以后再来炸鱼时就有了落脚地。他教我们将电雷管改造成导火索雷管,直接扔到水里炸鱼,这一下就省事多了。以后,亚群与霍保元保持了多年联系,还投资数万元搞了网箱养鱼。只是后来发了一场大水,投资打了水漂。

亚群把鱼带回家,本来想炫耀一番,没想到他父亲听说自己炸鱼,非常恼火,坚决不吃。让他把鱼给了别人。事后想想,那的确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可我们当时根本没有感觉,只是觉得冒险好玩。

我们都不愿干又脏又累的井下工作,可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班。 幸亏有这段难得的友谊,使我们在那段难熬的日子,过的有声有色。 那时我们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到工人村商店,买一斤鸡蛋糕,两瓶啤酒。然后到附近山坡树荫下,吃一块,喝一口,真是其乐无穷,幸福无比啊。

我们在一个宿舍住了一年多,后来亚群到了机电队,又调回五矿医院。再后来成了邯郸著名X光专家梁凤池的高徒。以后又到孙庄矿医院,黄沙矿医院,矿务局防疫站,直到退休。

刘随林一直当工人,日子过的比较紧巴。五十多岁时,在峰峰新市区买了套二手房,拿出当年的木匠手艺把房子装修的漂漂亮亮。出事前两天,他还请亚群夫妇到他家做客,交谈了几个钟头。第三天,随林和朋友们打完乒乓球,喝了点酒,然后在黑龙洞下水游泳,没想到,一个猛子下去就犯了心脏病,等大家反映过来,他已经停止呼吸了。

亚群闻讯后,如五雷贯顶。事后,他找到诸多领导和朋友,为老朋友风风光光地操办了丧事。也算了尽了朋友情谊。而我却由于多年没有联系,失去了送朋友一程的机会,留下了永远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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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波澜不兴,清澈见底的湖水,我们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接着亚群告诉了我另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的共同老朋友王荣去年十一月去世了。

这让我更加惊愕。王荣是峰峰矿务局通讯员队伍中的出色人才。当年我在局党委宣传部负责通讯报道工作,他是我倚重的骨干。他钻研业务认真,工作积极,思路敏捷,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与方方面面,上上下下关系都非常好。我离开峰峰矿务局不久,他调到局党委组织部工作。后来调到总医院任工会主席。去年初,他还请我和李爱民到总医院帮助写报道,事后还给我买了乒乓球拍、球网,记分器。我介绍两位朋友找他治病,他都给予了热情帮助。

亚群说,王荣在总院与各方面处理的关系都非常融洽。后来,担任了负责后勤工作的副院长。任职后不过半年,即发现肺癌晚期,一月后就与世长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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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生更换过十多次工作。当过知青,采煤工、火车司炉工、记者、办公室主任,房地产公司管理人员,NGO组织管理人员。我在峰峰矿务局工作的时间最长,朋友最多,可惜由于工作调动频繁,许多人失去了联系,更有一些人意想不到地永远不能相见了。

我今年已经六十五岁,进入了人生暮年。这类不幸消息以后必然会越来越多。活着,是多么奢侈的事啊。

【作者: 田奇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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