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摘自鞋狗“1970,现金、现金、现金”、“1971,我们需要一个标志”章节:
“我的信用已经耗尽”
即便鬼冢的新工厂最终能解决所有交货问题,即便每批鞋都能按时抵达,鞋码、数量也都没有问题,我也仍然面临华莱士的问题。更大的订单就需要更多的贷款,而更多的贷款就意味着我更难偿还。
1970 年,华莱士(当时给菲尔·奈特公司做贷款的银行经理)跟我坦白他已经没兴趣再跟我玩下去了。
这次的核心问题不止是以往关于增长速度的观点分歧。蓝带体育公司的销售额即将逼近60 万美元,而那天我打算要求贷款120 万美元,这个数字对华莱士而言有着重大意义,这是我第一次打破百万美元大关。
在他看来,这就像是在4 分钟内完成一英里一样,几乎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他说他担心这一切,担心我。他第n 次跟我解释他追求的是现金余额,而我也第n 次礼貌地表示,如果我的销售额和收益不停地上升,他应该乐于与我合作。
华莱士用他的钢笔在桌子上大声敲击。他正式地、坚定地、不留一丝余地地说,我的信用已经耗尽。在我向我的账户存入现金作为担保前,他不会再授权给我贷款一分钱。
所以与此同时,他会为我制定严格的销量定额。他说,哪怕只差一天达到定额,就……他没有说完。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只留下我在沉默中思考最坏的情况。
公开募股
几天之后,伍德尔(1967年进入蓝带体育公司,因车祸腰椎受伤只能靠轮椅行走)把鬼冢公司的电报拿给我看,大额春季订单已经准备发货,他们要求我们支付两万美元。太棒了,他们这次竟然按时将货物装船。
我们只有一个麻烦—我们并没有两万美元,所以我致电鬼冢, 请求对方等我们从销售那边获得更多收益后再把鞋子运送过来。
在等候鬼冢公司回复的同时,我意识到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永久性地解决现金流问题,那就是一次小规模的公开募股。如果我们可以按两美元的股价出售蓝带体育公司30% 的股份,我们就能在短短几天内筹集到30 万美元。
伍德尔和我把公开募股的宣传页分发出去,然后坐在那里等待热烈的反响。
毫无反应。一个月过去。还是一片沉默。
没有一个人来电,没有一个人。
更确切地说是几乎没有一人。我们以每股一美元的价格,成功售出300 只股票。
买家是伍德尔和他的母亲。
最终,我们撤销募股。那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之后我内心经过多次激烈的对话,指责经济萧条、越南战争,也是第一次破天荒地指责我自己。我过高地估计了蓝带体育公司的价值,高估了我一生努力的事业。
在早晨喝第一杯咖啡的时候或是在晚上准备入睡之时,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可能我就是个傻瓜?可能整个所谓的运动鞋事业不过是傻瓜的小打小闹?
可能是吧,我想。
我从应收账款中拼凑出两万美元,结清银行欠款,从鬼冢公司顺利取得货物。我再一次长舒一口气,之后的日子都要勒紧腰带过了。下次我又该怎么办呢?再下一次呢?
我需要现金。
最终,我做了根本不想做,发誓决不会再做的事情:我找所有熟识的人借钱。朋友、家人、熟人,甚至把手伸向之前的队友,那些和我一起流汗、训练、比赛的人,包括我之前的主要竞争对手格雷尔。
无计可施、别无选择的我一整天都坐在桌子旁,盯着窗外。伍德尔敲门走进办公室,他关上门说他和父母打算借给我5 000 美元,他们不会要求任何回报,也不会提利息的事情。事实上,他们甚至不会要求任何纸质形式的借款证明。
几天后,我做了超乎想象的事情,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我开车去伍德尔家,找他的父母借钱。
我清楚伍德尔家的条件并不好。我知道他们还需要支付伍德尔的医药费,他们比我的处境更艰难。这5 000 美元是他们毕生的积蓄,我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但我错了。他的父母还有些留存的积蓄,而且还问我是否也需要。我说是的。他们就把最后的3 000 美元也给了我,全家积蓄就此清零。
我在离开的时候停下脚步,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伍德尔的母亲说,“如果你对自己儿子为之奋斗的公司都无法信任,你还能信任谁呢?”
NIKE 的诞生
现在需要操心的就是商标问题。我的新款足球鞋可能需要一个与阿迪达斯的条纹和鬼冢的标志相区别的商标。我突然想到之前在波特兰州立大学遇见的那个年轻艺术家,卡罗琳· 戴维森,之前在公司已做过一些设计宣传册和画报的工作。
我邀请她到办公室一趟,告诉她我们需要一个商标。“什么类型的?”她问。“我不清楚。”我说。“那我发挥的空间可就大了。”她说。“我想要的是可以激起人们的动感的商标。”我说。“动感。”她半信半疑地说。
她的表情有点疑惑。这是意料之中的,我也只是在胡言乱语,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毕竟不是个艺术家。
她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
两周之后,她抱着一组粗略的草图回到办公室,都是围绕单一主题的不同变形,而这个主题似乎是……肥胖的闪电,或是丰满的勾号,还是超粗的曲线?她的设计的确会激起某种动感,但也会让人产生晕动症。没有一个让我满意,所以我挑出几个不错的,让她继续修改。
几天之后,卡罗琳在原来的主题上进行了多处修改,但表现手法更加自由,比上一版好多了,更接近我所想要的。
伍德尔和我,还有其他几人仔细地研究,慢慢地,我们逐渐达成一致。我们喜欢……这个……它可能比其他的更好。
“这个似乎像是翅膀。”一个人说。
“像是‘嗖’的一声在空气中留下的痕迹。”另一个人说。
也像某个跑步运动员飞速奔跑留下的踪影。
我们都觉得这个标志独特新颖、创意十足,多少又透露出一股子古老的气息。它具有永不过时的气质。
卡罗琳她离开后,我们继续坐在那里盯着这个标志,这个我们选择的、默认般决定的标志。“这个标志具有引人注目的魅力。”约翰逊说。伍德尔表示同意,我皱眉摸着下巴。“你们比我更喜欢这个标志,”我说,“但我们没有时间了,不行也得行。”
“你不喜欢这个?”伍德尔问道。
我叹气:“完全不喜欢,不过可能以后说不定会非常喜欢。”
我们把标志发给加拿大。
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给这个我不喜欢的标志命名。
随后的几天里,我们集思广益,最终两个备选名字最受大家推崇。
猎鹰(Falcon)。六维(Dimension Six)。
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是我提出的。伍德尔,还有其他人都对我说这个名字太糟糕,既不朗朗上口,也没有任何内涵。
我们在所有员工中发起投票,包括秘书、会计、销售代表、零售人员、文员、仓库管理人员。我们要求每个人都参与其中,至少提出一条建议。
同时,我们也要注意截止时间。加拿大周五就要开始生产鞋子了。
大家不停地争辩、大喊、讨论着不同名字的优点。某些人喜欢博克的“孟加拉虎”,某些人认为唯一可能的名字就是“秃鹫”。我愤怒地抱怨着:“动物名,动物名!我们是不是要把森林里所有动物的名字都想一遍。难道必须是动物吗?”
我无数次尝试说服大家接受“六维”,但无数次被员工告知这个名字太拗口。
我忘记到底是谁了,有一个人曾简洁地概括过这个状况。“所有这些名字都……太烂了。”
我回到家,坐在躺椅上。我的思绪百转千回。猎鹰、孟加拉虎、六维?还有没有其他的?其他的?
最终,做决定的一天到来了。加拿大已经开始生产鞋子,给日本的样品也已准备好,但在装运前,我们需要选择一个名称。同样,我们也准备推出全新的杂志广告,为了与到港货物相一致,需要告知平面设计师在广告上采用的商品名称。
最后,我们还需要在美国专利局登记注册。
伍德尔推着轮椅进入办公室。“时间快到了。”他说。
我揉揉双眼:“我知道。”
“到底选哪个?” “我不知道。”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恨不得把所有名字都融为一个—猎鹰孟加拉虎六维。
“还有……一个建议。”伍德尔说。
“谁提的?”
“约翰逊今天一早打电话过来,”他说,“他昨晚做梦的时候想到了一个新名字。”
我的眼睛转了转:“一个梦?”
“他是认真的。”伍德尔说。“他一直都是认真的。”
“他说他深夜坐在床上,然后眼前就浮现出这个名字。”伍德尔说。
“什么名字?”我抱着手臂问。
“耐克。” “嗯?”
“耐克。” “怎么拼?”
“N-I-K-E。”伍德尔说。
我在一本黄色便签本上写了出来。
希腊胜利女神、雅典卫城、帕特农神庙、胜利神庙,我迅速简短地回想着。“我们没时间了,”我说,“耐克、猎鹰或六维。”
他皱眉:“你自己看着办。”
他丢下我出了办公室。我自己在本子上胡乱地画着,列出备选名字,再一个个划去。钟表正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现在,我需要给工厂发送传真了。
我讨厌匆忙做决定,但我这些天似乎都在这么做。
我犹豫着打出信息:新品牌的名字是……
我脑袋里有意识、无意识地盘旋回转着太多事情。首先,约翰逊指出似乎所有标志性的品牌—高乐氏、舒洁、施乐,它们都有简短的名字,通常是两个音符或更少。名字总是有重音,比如“K”或“X”之类的字母,这会让人印象深刻。
这些都至关重要,而耐克正具备这些元素。
此外,我喜欢NIKE 同时是胜利女神的名字,还有什么比胜利更重要的呢?
我可能在脑海深处听见了丘吉尔的声音。“你们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用一个词来答复:胜利。”我可能回想起了颁发给所有第二次世界大战老兵的胜利勋章—一块铜牌,正面是雅典娜胜利女神折断一把剑。
我可能……有时我相信我的确是想起了这些,但最终我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促使我做出了这个决定,是幸运、本能,还是某些内在力量?
就这么决定了。
“你的决定是什么?”伍德尔在当天下班后问我。“NIKE。”我低声答道。
“嗯。”他说。“是的,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说。“可能我们会慢慢喜欢它的。”他说。
可能吧。
本文节选自《鞋狗》[美]菲尔·奈特(Phil Knight)著,毛大庆译;内容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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