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昊 致力于国家与城市竞争战略 著有《大国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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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县设区,蔚然成风。
近日,杭州撤县级临安市,设临安区,青岛撤县级即墨市,设即墨区。撤县(市)设区,渐入佳境。据有关部门统计,近六年来,已经有100个以上的县或者县级市,被地以上的市铲平。
本世纪初,随着地方发展的冲动,中国地方发展,出现了下级主导模式,即基层踩油门,由此对应的,是很多沿海地区的市辖县或者是县级市,纷纷崛起,强县扩权,呼声日高。
十几年过去之后,当初的强县扩权风潮,纷纷被镇压铲平,撤县(市)设区,占据绝对上风。
何以出现如此局面,对于中国的改革启示是什么?
(1)强县扩权的利弊
改革开放以降,在地方发展动力之下,很多沿海县或者县级市,纷纷崛起。
。最典型的是广东、浙江和江苏等市场经济发达的地区。
1992年至2002年,顺德一直是中国县域经济的翘楚,而在2000年至2002年,更是三年蝉联中国第一县(市),在江苏,苏州的吴县市,无锡的锡山市,当初也都是强市。
出现强县的地方,都是地方发展权比较开放的地方,权力下放,方才导致恢弘局面的出现。
但是,事情逐步起变化。
至本世纪初,中国改革的内部动力逐步减弱,为了获得更多的发展空间,很多强县纷纷要求进一步扩权,伴随着强县扩权的同时,县级市独立或者半独立的倾向,逐步成为其母体的心病。
地级市对于强县有两大担心,一是,长期的分权,固然造就了强县,但是,地级市内部各个区域的发展不平衡,也是一个要解决的问题,而长期的分权,导致财权下沉,有的地级市的财政,还不如强县的财政,财权上收,平衡发展的要求,使地级市萌生了抑制强县的诉求。
二是,强县的发展,逐步到了权力失控的边缘。尤其是部分强县(市),其经济实力有的接近甚至强过了市内其它所有区域的总和,经济的发达,抬高了其政治地位,使这些县市,逐步获得了半独立的地位,尤其是广东顺德,省级文件常将顺德单列在其它市之后,隐然有独立出去的倾向。这是最被母体忌讳的。
由是,赶紧撤县(市)设区,更为安全。广东顺德,江苏吴县,从此消失。
(2)撤县设区的利弊
撤县设区,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增加城市经济实力。
本次的杭州撤临安市设临安区,将临安从郊区变为主城区,一下将杭州整个市区的面积增加了70%以上,一举超过上海,撤市设区,对于杭州影响巨大,不得不发。
最早的武汉,在90年代就撤掉所有的县,全部设区,前几年,深圳将关外宝安等县逐步踩平,目前深圳统一设为10个区,当下市区面积,当特区初立的时候,扩大了500%。北京也在2015年,最终铲平了所有的县级建制,统统变为区,上海在2016年铲平崇明区,成为拥有16个区的特大城市。副省级以上城市,以及省会城市,多数变为无县城市。
撤县之后,城市的用地权扩大,而且,城市密度也增强,有利集中发展经济。最典型的是深圳,此前分为关内关外,导致城市用地严重不足,撤县设区之后,深圳用地更为方便,经济扩张到关外,造成普遍繁荣。本次青岛撤即墨,也有此意。青岛市区面积才3293平方公里,在副省级城市中,排名倒数几位,城区扩张到即墨,出于经济扩张的目的明确。
城区面积扩张,一方面可以大幅增加所在城市的发展空间,自然就扩大了城市的功能覆盖和辐射。
二是利于城市均衡发展。
最近几年,除顺德、南海外,佛山的其它几个区发展迅猛,当初顺德和南海撤市设区,至关重要。顺德和南海素称佛山豪强,经济实力强大,财力雄厚,设区之后,部分财力可以转移到市,太平世界,同此凉热。
三是绞杀强县独立倾向,及时自保。
湖北的随县从襄樊(今襄阳)的一个县,变为省管县,再从襄阳脱离出来,成为随州市,这一路径,为国内很多强县所羡慕,从县或者县级市到独立的地级市,意味着行政权力的升级,不仅可以获得独立的发展权,独立成市后一般省力还会送一两个周边小县,所以,强县(市)谋求升格独立,有内在逻辑。
在此情况下,率先铲平强县,将其变为一个区,基本就可以绞杀其独立危险。不然学随州了,不仅损失一大块经济,还多了强劲的平级对手。省里虽然有意逐步让其独立,但是若市先行撤县设区,省里也不便直接割市里的区,不好强逼,只能放手。
(3)改革启示
撤县设区,与强县扩权,其实反映了两种发展模式。
一种是集权模式,一种是分权模式。
不同的模式,背后反映了改革的动力机制。
从上到下,还是从下到上?
改革前期,中国更多动力来自地方发展冲动,高层顺应这种趋势,造就了恢弘格局。
至最近十几年,改革动力机制削弱,对于基层发展冲动,容忍度降低。
周其仁曾说中国改革是“高层踩油门,中层挂空挡,基层踩刹车”,其实并不全面,对于中国的基层改革主动性和能动性,有所歪曲。
中国改革的一个好的选择应该是:当基层踩油门的时候,要鼓励其自我发展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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