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斐徳老师是我在加州大学的硕士指导教授。
上世纪80年代末,我到了美国,每天除了社交应酬、家务外,常常到图书馆看书,为高居翰查找翻译他需要的材料。虽然图书馆的丰富收藏和精致的管理让我整天流连在书库、阅览室、善本书库里,苦于我在中央美院的专业是美术理论,而美国学术界没有这么一个专业,一时感到无所适从。
误撞到哲学系威尔海姆教授(Richard Wollheim)的课、深为吸引、旁听了一段,但是很快就遭遇家庭阻力,不能继续旁听了,感到学术心理落差太大,于是就立刻回到北京,到中国艺术研究院办理报到手续进入工作状态。由于那时艺术研究院有规定要求硕士毕业生要先劳动半年才能进入研究工作,报到之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找到、感恩节就到了。
回到美国在感恩节到新年期间的一系列聚会上和几次遇到魏斐徳老师,他和大家一样跟我寒暄、并问我对美国的感受和学术上的追求。他听我笑说美国没有美术理论专业、有点无所适从后,他说了一句决定性的话:如果你想从事学术研究、游离学术圈之外的时间不要超过两年,不然很难再回来。虽然已经申请了加州大学亚洲研究所的硕士班,听了他的话决定先回北京工作、结束游离状态。
我被安排在图书馆整理西文书籍。据说,这批书自从1966年中期就被封,我是二十年中染指这批书的第一人。我一边清扫积灰至少有半毫米厚的各种欧洲文字的书籍、再编目、为每一本书打出两个卡片、归类上架,一边止不住怀念加州大学的图书馆——中国什么时候才有那样的图书馆呢。研究院的图书馆基本不开放,来借书的人得到的回答基本上是没有或是找不到。每当我遇到英文书、都会格外仔细地先速读一遍,几个月下来也在午休时间精读了其中一些关于美术、艺术哲学包括西方美术史的著作——虽然是四五十年代的书,依旧有可读性。半年期限未到,因遭遇社会大风云,我被安排乘飞机回到加州。
回去后发现已经被亚洲研究所录取,几个月的图书馆经历,使我更珍惜这个读书的机会,于是毫不犹豫地在教授名单中选择了魏斐徳为我的硕士指导教授。这时正是他细细研究了美国中央情报局解密了的二战时期上海警察局档案,对上海生活有些了解的我和他有许多交谈的内容。他的教学和论文辅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我的学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