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洛再无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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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 有观点的聆听

文 |书洛    声音 | San塔

佳人清洁出一张素面，在镜前，将红白的油彩在手中融染，涂就一张粉黛颜。纤指挽朵莲花，开阖于颊畔，轻弹一觞思量作翘首的音弦，台下的呼喝声如下注，赌今晚出场的是贵妃还是木兰。

佳人用水袖微遮面，粉黛脸在袖底开出式微的桃，呵疼了催场的鼓点。待佳人斜执纨扇，以扇骨似的身姿，伫立氍毹之上，但见得，粉面盈泽，凤冠倒映，红装霞帔笼重彩。佳人，你是黄蕊织女，嫩嫩的清口还未张，我已是担着腔音的牛郎儿，站在春慕之畔。

佳人的红唇妍色鲜艳，微菱的唇儿似吸墨的笔砚，拈起兰花指，唱出陈三愿，那是看戏人的经卷啊，无浮无躁，无着无相，奉上殉心的聆听与恭敬。

佳人有藏腹的绝唱，青衣清旷，彩旦漫锦，待她殷殷调嗓，且把个《凤还巢》唱成繁花满路，千年稠的腔音，不弥亦不散，与艳阳绕梁，谁能指认，哪一处是浓，哪一处是淡？

佳人的娥眉用螺子黛来勾皴，眉角擎起如展翅，眉睫一眨恋慕生。这是封印，这是索骥，端看你固执的步履能不能敲开尘世的练唱。你以欢歌击鼓，与我何关，你将心事催得马蹄疾，也不过是流水的争锋。所以，世人啊，要想看我鬓贴花黄样，还请醒卧在我的《刀马青衣间》。

佳人描画凤眼，载阔秋江，你说俏媚，那是我穆家寨的小女儿样，你说精锐，那时我面对的是入阵的三军儿郎。

世人爱牡丹，爱莲兰，却独不爱沧海的青叶一片。那我便送你一个穆桂英，凤眼潋滟，疏淡丰暖，战鼓与胡板齐进，一字帅旗扯起帆，直挂这世间沧海。红装我也有，霞帔我也着，可是，那背景要有沙场，有江山，还有宗保。

佳人的云鬓贴片子，贴水折，青丝轻云一样堆，像花萼，拥托二八俏颜。行行复行行，步步莲生，唱一句“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叹一声“良辰美景奈何天”，牡丹亭便多了一枝牡丹，初描新妆，只差惊梦的梆子响。

大幕拉开，慵倦的游园换春纵好，愁困困换更漏天真。佳人素衣浅袖，清幽送音，敲打烟丝醉软，给你赏心乐事。谁愿谁愿，听罢《游园惊梦》燕语明如翦，还去稀罕呖呖莺声滴溜溜的圆？

佳人拆去桂冠，戴上凤簪，凤尾似的流苏密匝，人一动，风情几款。霸王啊，你看这日头已偏西，没关系，我有韶华可把暖晖生。霸王你帐中和衣睡稳，我移步月色清明里唱念自古胜负乃常情。

氍毹花腔吹破十年光景，且看我着春衫的身段，舞一曲霸王卸甲给你看。可是，霸王不愿，霸王不愿便不愿吧，我以吻剑之气为你定疆。霸王霸王，你意气未尽，这江山未破，谁敌得过你英雄干戈！何惧四面楚歌，情诚不欺我，力拔山兮气盖世，这盖世英雄，哪有什么《霸王别姬》，只要你来，我总在陌上等。

一笑遗金唱罢去，青衣广袖恍惚景。拨去绒花与点翠，道出世人难晓的真相：京洛再无胜佳人，我乃氍毹傅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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