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1年以来，南海问题开始成为中美两个大国之间的重要议题。尽管该问题的始作俑者奥巴马政府已经成为昨日黄花，该问题看起来在特朗普政府任内依然会影响着中美关系：路透社消息，美国防长马蒂斯周六在东京记者会上批评中国在南海的做法“撕裂了地区国家的信任”，但他同时强调，外交努力仍是重点，美国目前没有在南海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必要。
此前，美国国务卿蒂勒森曾在听证会上宣称要阻止中国接近南海岛礁，白宫也成宣誓要在战略水域保卫“国际领土”，但美国究竟如何做到这一点并不明确，尤其是是否会借助军事手段。在谈到南海问题时，马蒂斯说：“中国破坏了该地区国家的信任。很显然，中国试图对邻国的外交、安全和经济事务行使否决权。”
尽管谈的是南海问题，然而有心人不难从中揣测出特朗普政府未来亚太政策的一些内容。笔者认为，马蒂斯和蒂勒森的讲话显示出未来特朗普亚太政策的几个特征。
首先是仍然重视对海洋的控制。美国认为，从欧洲到亚洲，上升为全球性力量的国家的衰落只可能源于缺乏海权，不论是和平时期还是决战时期，历史都在这些国家间重复。美国是一个海洋国家，其繁荣直接关系到美国海军提供的海洋自由。因此，美国一直竭尽全力保持海上优势，并以“航行自由”作为借口压制其它国家维护正当海洋权益的行为。为此，美国不惜将中国南海偷梁换柱说成是所谓的“国际领土”。而中国在南海维护正当海洋权益的行为也被马蒂斯说成是“撕裂了地区国家的信任”。美国之所以对该问题如此上心，甚至在其地缘政治重心转向中东的前提下也不放松，无非就是因为南海对于美国控制世界海洋的重要性：这片世界第三大的海是沟通世界最大的洋太平洋和世界海权体系的轴心印度洋之间的战略枢纽，航道密布，且拥有马六甲海峡等一系列重要海上咽喉要道，对美国掌控世界海权体系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未来美国亚太政策的一大特征就是延续以往美国对海洋控制的重视。
其次是对中国的遏制。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陆海复合型国家，其地缘政治重心自冷战后从陆地转向海洋。在中国的四大边缘海中，南海具有重要地位：对当前中国而言，南海是南部安全的重要屏障，有效地控制南沙及其相关海域，能使其防御纵深增加上千公里，对于中国抵御强敌入侵、维护陆地安全具有突出意义。南沙是中国海军战略前出重要通道，有效地控制南沙，是中国海军摆脱岛链束缚，东出太平洋、西出印度洋的重要依托。如果中国失去南海，最为直接的后果是中国失去最接近马六甲海峡的战略基地，从而进一步失去由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这一具有生死攸关意义的战略要地的天然控制。
南海对中国国防而言主要价值体现在三方面：首先，南海是中国海基核力量进行驻屯、集结、隐蔽、训练和作战的重要场所。其次，南海是中国航空母舰编队进行训练与作战的关键区域。南海是未来中国发展航天力量的关键区域。一旦在南海遏制中国，中国海权发展就会受到极大限制。因此，美国就中国在南海建设岛礁向中国发难，表面上看是就南海问题与中国纠缠，其实质是通过该问题限制中国海权的发展，进而阻止中国崛起。说到底还是遏制中国的思维在作祟。由此可见，未来美国的亚太政策中依然有着遏制中国的一面。
最后是手段多样化，不局限于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以实力换和平”成为特朗普政府的行事原则。早在竞选期间，特朗普就打出“强军牌”，一面指责奥巴马政府对军队“关心不够”，导致国防支出占总体经济的比重降至二战以来的最低点，美军力量被削弱成“碎瓦片”，国家安全受到威胁；一面声称如果自己当选，将扭转国防预算持续削减的势头，让美军“强大到无人敢制造麻烦的程度”。
然而根据美国传统基金会发表的《2016年度美国军力指数报告》，经过对全球作战环境状况、美国利益所受到的威胁及美国军事力量的状态等三个研究领域的评估研究，可以确信美军无法同时或在很短时间间隔内应付两场重大战争。像美国陆军，现役部队的削弱及现代化改造经费不足，促成陆军战备“差强人意”；美国海军陆战队也好不到哪里去，在2016年多数时候，“海军陆战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F/A-18战斗机、四分之一的大载重直升机及43%的其他飞行器可遂行战斗任务”；美国空军则遭遇飞行员和维修人员的短缺；美国海军虽然是报告里评价最高的军种，但他们的高出勤率“不过是通过牺牲长期的战备能力来满足眼下的作战需求”。
换言之，美军已经衰退得让特朗普无法决定使用武力。因此马蒂斯不得不强调外交努力仍是重点，美国目前没有在南海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必要。由此推测，未来美国的亚太政策可能会呈现出一种外交、军事、政治等手段交替使用的特点，而非局限于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这对于“以实力换和平”的特朗普来说是一种无奈，也许更是一种权宜之计。
无论如何，马蒂斯和蒂勒森等美国高官对于南海问题的表态是不值得赞同的。身为南海区域外国家，怀着对抗的思维搅动地区局势，无论是从国际道德还是其它角度来说都不是体面的事情。
作者马尧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特约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