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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龙简讯 -
11月14日,在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主办的“切问近思谈·跨学科前沿”讲座上,刚刚从哈佛大学燕京学社访学归来的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顾铮教授,以“作为社区公民的大学博物馆”为题,思考大学如何利用其学术、专业上的优势和特长,发挥涵养社区与城市文化的功能。本期,我们将此次讲座的精彩内容整理成文,以飨读者。
图为中心研究员顾铮教授发表演讲
顾铮(中心研究员、新闻学院教授):
大学如何反馈社区与社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命题。作为现代大学的基本配置,博物馆与图书馆或许是必不可少的。有了这些配置,才可部分地显出大学的文化和历史积淀。而且,这样的配置,不应只是为本校的师生服务。公立大学,既然用的是纳税人的钱建立与运营,无论如何它应该考虑如何回馈社区与社会的问题,应有报公和报恩之心。
总之,大学应该能够发挥涵养社区、涵养城市文化的功能。通过与大学所在社区与城市的互动,来涵养城市与社区,涵养社会与公民,培育精神文明。如此,社会在与大学的互动中会获得更好的发展,向着良善的方向前进。当前,一个根本的问题是,大学的价值观、愿景与存在感如何通过大学自身所拥有的基本配置如美术馆、博物馆与图书馆来与市民分享与互动,从而为塑造与涵养城市文化与市民而贡献力量。
作为社会建制的单位,其落座于特定空间区域之中,总有其历史文化的原因,可能也有行政的原因。
一个大学被“投”于一个具体的地方,自然就与这个地方产生关系,从此不能自外于大学所在社区与城市。
大学无法不去思考如何服务社区与社会,以及作为社区公民的大学应该如何根据条件去一步一步地具体地做些什么。当每一个社区公民受到来自大学的某种涵养之后,社区的面貌一定会有某种变化,城市文化会出现新的面貌。
大学不能存有与社区对立的心态和作为。但现在中国的许多大学是封闭起来的,出入要看身份证,甚至要用人脸识别,这种做法完全是把大学和社区对立起来了。我们不妨思考一下,复旦大学与杨浦区在文化与历史上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两者可以通过什么样的历史与文化纽来进行互动?其实在这方面是有很多事可以做,比如民国的“大上海计划”的历史、杨浦产业工人的历史文化,等等。上海话语并不仅仅只是小资风月,真正的上海印记,其实在杨浦区也有很多。
建议展开“美术馆、博物馆素养”教育(museum literacy),培养公民意识,使用媒介的使用和破解能力,而不是被作为媒介的美术馆与博物馆单向灌溉、教育与接受。
图为哈佛艺术馆正门
我过去这一年在哈佛燕京学社访学,这里我介绍一下哈佛艺术馆的情况。哈佛艺术馆为哈佛燕京访问学者的艺术史组别成员提供了许多调看收藏艺术品与参观库房的便利。哈佛艺术馆的前身有三座美术馆,分别是1895年开馆的福格美术馆、1901年开馆的日耳曼美术馆和由塞克勒兄弟捐建的塞克勒美术馆。1982年,三家美术馆整合在哈佛艺术馆(Harvard ArtMuseums)的统一名称之下。截止2012年,哈佛艺术馆的藏品数量达到了26万5千件的规模。哈佛艺术馆的展品很丰富,足可担当艺术史与人文素养教育的重任。比如,在它的收藏中,有着独一无二的颜料收藏。其实,颜料的发展过程对于绘画的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锡管颜料创制后,画家外出写生有了可能,因此带来了绘画语言的发展变化和突破。
图为哈佛艺术馆中庭
值得一提的是,哈佛艺术馆研究和教学展厅的区域有三个不同展厅:教学展厅、研习展厅、研究展厅。可以说是以展促学,以展促研,以研促展,以学促展,展研相长,展学相长。
教学展厅(teaching gallery)是美术馆提供给哈佛大学艺术与建筑史系的展示空间,所有展览由该系教师组织,美术馆没有决定权,这样的固定展示空间的设置,就从制度上保证了艺术史和建筑史教学的教育质量;研习展厅(studygallery)是开放给哈佛大学全校的教师,由他们提出展览计划并实施;而研究展厅(researchgallery)则更注重前沿性的策展,由馆里策展人与艺术与建筑史系的师生合作的空间。2017年秋季,研究和教学站厅共有三个展览:分别是:《南亚艺术中的女性》、《影像的技术——19世纪的伊朗艺术》、《革命是怎么回事——1917年之后的美学实践》。
图为哈佛艺术馆类比文化展一景
最近他们在做的一个展览叫做“analogueculture”(类比文化),在数码摄影时代到来之后,作为一种文化的银盐摄影方式具有了典藏的意义。即使数码摄影才起来仅仅30年,但我们就会发现银盐摄影方式已经有了作为一种古典艺术被从各个方面加以再认识的可能性。
美术馆不是艺术品的墓地。这个展览所带来的思考是,如何通过展览来激活对古老摄影术的重新思考。
在哈佛,美术馆成为一种社区交流的纽带而不仅仅只是大学内的社交空间,不仅仅是哈佛师生,剑桥当地社区的市民也会相约在此碰头,将艺术馆作为社区地标,在此中展开交流。而哈佛艺术馆也是积极地向社区开放,唯恐不能成为具有更广泛意义的社区与城市文化地标。
图为哈佛艺术馆库房调出的展品
像哈佛艺术馆在大学所在社区与城市所担负的功能,可能与其他城市中的大学美术馆的功能有所不同。作为美国东部的新英格兰地区,这里文化发达,有其他非常多的美术馆,如波士顿美术馆。而在其它一些较为偏远的美国城市,那里的大学美术馆真的要承担一种文化中心的使命,因为这些地方文化设置与积累较少,大学美术馆与博物馆更要担负起作为一个文化中心的任务,与所在社区与城市的文化展开互动,涵养社区与城市。欧洲许多城市有各种各样的博物馆和美术馆,有各种机构如教会的教堂等也有一种艺术教育的功能,因此大学可能没有像在美国那样需要充当所在社区中的文化培育者和涵养者的角色和功能。
通过今天的讲座,我希望引发的思考是:大学如何涵养自身,如何通过涵养自身来涵养社区、社区公民和城市?只有这样有这样的思考与实践,我们的社区与城市才能因为大学美术馆与博物馆的独特贡献而发展得更好。
- 交流讨论 -
陆晔(中心副主任、新闻学院教授):
感谢顾老师的精彩分享。在讲座中,顾老师反复提及美国社区进行文化涵养的功能。我想补充一点,美国公共广播有一个栏目,叫market place。起因是南加大安南博格传播学院认为,大学应该提升周围的文化素质,所以,学生们开始做社区服务,公共电台是对大学开放的。后来的课程、培训,将投资和理财作为广播内容分享,成为当地公共广播和联播网的形式,以大学的专业和素养反哺公共广播网络。大学的资源一定要和公众分享,南加大是私立大学,公立大学应该更在意当地社区的居民。作为大学的“社区公民”的形式,有非常多的样式。哈佛大学博物馆已经数码化,我们都可以在线看,还可以摄影观摩。
图为中心副主任陆晔教授发言
观众A:
作为美国白人精英的艺术馆,哈佛大学艺术馆是否有东方主义情结?
顾铮:
就展品而言,东方主义所指的东亚、中东、东南亚等城区的艺术品都有涵盖。我觉得是不是不要从这样先入为主的立场去看,会得到更开放和更有意思的收获?
图为现场观众提问
观众B:
我是复旦大学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我有一个问题,大学博物馆还是优先服务于大学教学还是服务于社区?我感触很深的一点,其实不光是博物馆,大学所有的机构和人都应该有情怀去涵养社区、对社会做回馈。大学博物馆服务社区上可能会有一些障碍,大学的博物馆的管理机制、人员构架上很难。从博物馆史上,起步最早的是大学博物馆。哈佛艺术馆在管理机制上,和大学是怎么对接的?他们的人员架构是怎样的?他们的资金来源是怎样的?
顾铮:
哈佛是私立大学,如何分配资金于“无用的”事业,可能会有一个历史的过程。这过程中间,如何进行调整,他们做了很多努力。除了学校的资金,也尽可能多地募集社会与校友捐款。如果我们有机制保障,那我们不妨考虑借鉴这种办法。
陆晔:
2016年我在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访问期间,经常去他们的美术馆。他们在观念上没有边界,没有关于社区和大学哪个优先的考虑,他们不觉得服务大学和社区是矛盾和对立的。他们有专门的展厅做学生作品展,在周边社区有很多推广。复旦大学博物馆自身的文化定位是什么?这可能是最重要的问题。
顾铮:
我们的新媒体中心是否有展览空间?南洋理工大学的媒体与设计学院,拥有自己的展览空间,而且设计得非常好。我觉得每个学院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展示自己的文化与历史。对于我们这个拥有90年历史的学院来说,是否应该有院史陈列室来展示我们的过去与现在?
观众C:
从世博会之后,博物馆沉寂下去了,博物馆如何成为城市文化涵养的担当?博物馆的资金是有限的,博物馆要达到怎样的条件才能担当呢?尤其是在城市居民与社区的互动这方面。
顾铮:
展品要有积累,然后展品如何展示需要有规划。只有收藏到了一定积累,才能如鱼得水地进行各种搭配、做各种主题的展示。最重要的是拥有吸引人的藏品,它们能够提供继续展示与研究的可能性。藏品可以根据各种不同的定位和主题来做展览,有的主题很小,但做得深,以后就会有它的特色。
只有在藏品达到了一定量和质的水平后,就可以展开好的组合和搭配了。比如我这次到访的贝茨学院,是一个文理学院,但有自己的美术馆。他们的收藏很丰富,正好在做一个文学与摄影的关系的展览。是一个很充实的展览,展览的学术水平也高。
观众D:
公立大学在中国很容易在表面上做到的,你如何把开放的思想落实、做到?孙玮老师在课上讲,“媒”是两个对象之间产生关系,展示出来的展品,真正能起到文化涵养的作用吗?
图为中心副主任、新闻学院副院长孙玮教授发言
孙玮(中心副主任、新闻学院副院长、教授):
在这个时代,我们要拓展我们对传播、媒介的理解。比如,读书会、电影院、街道、社区如何作为媒介在中国社会场景下创造新的社会交往和城市的公共生活?顾老师再三强调创造公共价值。如果把大学图书馆、美术馆,还有很多活动、组织机构,建筑、空间都作为媒介的话,我有两个问题,1)在哈佛大学,作为一种媒介,在美国城市中创造的社会交往和公共价值是什么?2)在中国有哪些组织机构可以做努力?
顾铮:
如果考虑空间所能够激发的感受力与想象力,在好的空间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和交流的效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哈佛艺术馆里也有一些教室,有的是上课,有的是为调出藏品供观赏使用。我在那里听的一门课,有两个老太太也来听。后来发现,课后,他们经常约了朋友在展览馆这个空间聊天喝咖啡。她们说,通过约朋友在这里交流,她们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喜欢这个地方,在这里很开心。这是发自内心对这个地方有认同有感情,想把这个地方分享给他人。空间和生活、生命是交融的。张力奋老师在学院放了椅子,让师生可以在这里欢谈。这种在空间上的细微末节的精心处理,都会打开新的可能性和愉悦感,让人对生命有更多珍惜的欲望。当前,我们对空间的可能性的考虑有许多不周全的地方。
观众F:
我在加拿大做的研究议题,是大学公共艺术如何作为传播实践促进大学与城市的互动。我围绕着大学关于一幅作品的controversy做的研究。艺术作品展现了白人殖民者如何侵占土地、伤害原住民。学校购买收藏了这幅作品,在学生层面造成很大反响。举办了很多演讲、比赛、发布报道,引起校方重视,一系列的展品都撤出了。学校的艺术作品激发了学生对国家历史文化的阐释和理解。在艺术馆做了两个月的实习,学校的策展人重视与社区的互动,与附近的小学和初中生,带他们参观博物馆,给他们做guide tour。让我翻译他们公共艺术展品的小册子,翻译成中文,有不同语言的纸质媒介。大学的博物馆和美术馆有许多丰富的途径去参与到城市文化中。
图为现场观众提问
顾铮:
校方把这件展品撤走,这么做只是回避争议。
已经有了讨论,那么说明对于这个问题有了认识,应该把这件作品展示出来,以此告诉人们我们犯过的错误,提供人们反思殖民历史的可能。这个作品是可以为后世的研究提供可能的,不能一撤了之。
其实还可以另外出钱订件,来请艺术家从现在的认知出发画一幅新的画。应该因势利导、顺势而为。而不是压力一来就退缩。如果这是公立大学,艺术品应该化的是纳税人的钱,简单撤除不是办法。它的存在正可以呈现我们曾经有过的某种局限甚至是偏误,更应该做的是怎样带来一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