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通过重重考核、拿到大三甲的入场券。却有可能在体检后被通知：青霉素皮试阳性，不予录取。近日，湖南省一地三甲医院的招聘公告引起了广泛关注。这家医院招聘数名各科室临床医生，在体检与考察中，要求医学类岗位的人员须加测青霉素过敏测试，如对青霉素过敏，则取消应聘资格。根据公告，此次主要招聘对象为儿科、眼科、胃肠外科、心血管内科等科室、具有副高及以上职称的医师，一共 7 名。按照其中的「医学类岗位」加测要求，则所有应聘者均需进行青霉素过敏试验。青霉素过敏试验，主要包括血液中特异性 IgE 抗体测定、药物激发试验、皮肤试验等。知情人士王立（化名）透露，该医院此次招聘要求加测的项目具体为皮肤试验中的「皮内试验」，也就是临床上常说的「皮试」。王立表示，这家医院不管是招聘高层次人才还是普通的医护人员，都会在体检环节特别要求进行青霉素皮试，「历年来都是如此。」近几年，国内多家三甲医院的招聘公告中，也时常见到类似的「加检酒精及青霉素类、头孢类皮试过敏」的要求。图源：龙山县人民政府官网、安徽省某三甲医院招聘公告本次招聘医院的相关人员表示，这项要求是考虑到医护人员在诊疗环境中可能会接触到青霉素，担心对青霉素过敏的医护在之后的临床工作中出现严重的过敏反应。这则招聘引起了医疗同行们的热烈讨论。有医生直呼「从未见过」，也有医生表示该要求并无特别、可以接受。图源：丁香园社区大多数医院在招聘医护时，并未要求进行青霉素过敏测试，在实际的医疗环境中，的确存在部分存在青霉素过敏史的医护。有医生表示自己小时候曾发生严重的青霉素过敏，现在依旧从事临床工作，也有护士因青霉素过敏、无法从事临床护理工作，最后进行了岗位调动。有医生认为，青霉素严重过敏者并不适合从医，且相关规定应该提前到医学生录入以前；但也不能一刀切，对青霉素过敏并不代表不能胜任医学类岗位的所有工作。「招聘要求皮试这一要求，可能代表招聘方对于用工双方的一种保护诉求，但是出现严重过敏情况的概率是个问题。」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副主任药师周密表示，「并且如果某个医疗机构出现了这样的招聘规定，后续是否会被其他医院效仿，造成泛化？进而变成一种歧视性的用工要求？」在法律层面，对于「青霉素过敏者是否可以从事临床工作」，目前并无明确的规定。「作为应聘者，医生因为检出了青霉素过敏就不予录取，肯定是不合法的，目前并无相关的规定。」国浩律师（天津）事务所律师张永泉表示，在这种情况下，应聘者可以选择起诉。「但另一方面，在没有规定的基础上，也不会机械的直接判定医院这个行为不合法，而是需要用人单位作出合理的解释，比如为何会出这样的规定、涉及到的劳动者工种是否有特殊、此前是否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导致工伤等。」张永泉认为，根据上述情形，用人单位可以自主制定出该单位认为合理的要求或者限制，但表面上看起来初衷是好的，办法却是极端不科学的。「医院可能是想规避相关工伤情况，但实际上采用了一个笨办法。皮试的准确性有待商榷的情况下，一所三甲医院作为专业的医疗机构，却将之当成决定性的因素，有些荒唐。」采用「皮试」的方法来筛选青霉素过敏者的行为，引起了不少医生的反对。在一项丁香园发起的投票中，超过 60% 的医疗用户并不赞成医院在招聘时进行青霉素皮试：容易误判失去应聘机会。「青霉素可能导致的过敏包括多种类型，包括 I、Ⅱ、Ⅲ、Ⅳ 型过敏反应。有些过敏是迟发的。」药师周密表示，皮试在临床上只能在一定程度的筛选对青霉素可能存在速发型过敏反应的人群，并不能够准确识别出其他类型。另外，假阳性率高也是采用青霉素皮试不可忽视的一大问题。根据一项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过敏反应中心的研究显示，我国半数以上自称「对青霉素过敏」的患者，其实只是曾经出现皮试阳性，而其中 99% 都是假阳性。「经过研究，我们发现现有国内医疗机构青霉素皮试适应证过滥，皮试操作存在缺少对照、皮试液剂量过大、判读标准错误等问题，导致假阳性率奇高。」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过敏中心副主任孟娟表示，对无任何疑似青霉素过敏史的所有个体进行普遍且无差别的皮肤试验并不合理。「根据相关研究，口服或输注青霉素导致严重过敏反应本身就是极低概率事件，可能性仅有 0.004%～0.015%；而在临床诊疗活动中，医护人员由于职业暴露、接触或吸入青霉素而出现严重的过敏反应，只会更加少见。」另外，多项研究一致表明，经检测后，约 90% 的青霉素过敏标记都是不正确的，这意味着这些患者实际上并非真正过敏，并且在再次进行激发试验时，能够耐受青霉素。如果应聘者本身并不对青霉素过敏，却因为在一次皮试中出现假阳性而落选，未免有失公平。「如果应聘者因为假阳性而不予录用，可以申请复检或上诉。」张永泉律师表示，「其中暴露出来的并非医德问题，而是医技问题：作为专业的医疗机构，自己却在招聘时，将已经快被医疗行业抛弃的检测奉为圭臬，缺乏对前沿研究和行业观点的认知。」在实际的招聘体检中，申请再次进行皮试困难重重；并且不管是首次皮试还是复检，都存在潜在的安全隐患。「如果医务人员确实对青霉素高度过敏，接触或吸入即引起过敏，那皮试也可以引发严重的过敏反应威胁生命。」孟娟表示：「依赖皮试筛查职业过敏不仅不能避免风险，反而可能制造风险和矛盾。」致谢：本文经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过敏中心副主任 孟娟、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副主任药师 周密、国浩律师（天津）事务所律师 张永泉 专业审核本文作者、策划：sysoon｜监制：carollero
题图来源：湖南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视觉中国
青霉素皮试用在医院招聘上是否合理？皮试的参考性有多少？
丁香园社区中 5 万+ 站友正在热议此事，不少医生同行都举例了身边案例。比如上述提到的青霉素严重过敏的站友@mas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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