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泰国导演拍的电影，实在太难懂了。
英国的《电讯报》曾给他的电影打出五星好评，却要说：“这几乎不是电影，更像呈现了一个漂浮的世界。”
蒂姆·波顿在担任戛纳评审主席时也被他的电影征服过，被征服的理由非常有趣：“它不是你经常能看到的那类电影，它一点也不西方化，我也从未见过这种呈现梦幻的方式。它像是一个美丽又奇异的梦境，让人深思，又满是惊喜。”
竟然有电影能让蒂姆·波顿觉得奇异到大开眼界！
于是，那年蒂姆·波顿直接略过阿巴斯、迈克·李、肯·洛奇等响当当的名字，将戛纳最有分量的金棕榈奖颁予了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对，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这就是今天要介绍的泰国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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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香格纳画廊正在展出阿彼察邦的系列影像装置及摄影《纪念碑》， 我们在展览现场见到了阿彼察邦本人。
他穿着一身黑衬衣，头发理成了干净又谦逊的长度，站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不过，性格腼腆或许才是他作为有分量的导演却“不起眼”的原因。
“我非常内向。”阿彼察邦了解自己的个性，也不想对任何人隐瞒这一点。他说起话来柔和又耐心，完全没有一个导演“指挥一切”的架势。
他的电影作品也是如此。有着闷热的丛林与空气、节奏缓慢的叙事、情绪悠长的人们……但他这如午觉般缱绻的电影背后，又常常暗流涌动，惊异又鬼魅，你会看到他内向人格中非常叛逆的一面。
比如，在那部拿下金棕榈的《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中，布米叔叔能够与亡妻交流，公主与鲶鱼发生性关系，这两个看似无关的情节却构成生命轮回的探讨：
《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剧照
在《热带疾病》中，深入丛林的士兵变成了老虎……阿彼察邦说，丛林中没有规则，他想让人们从社会中逃脱，去释放自己兽性的一面。
《热带疾病》剧照
在阿彼察邦看来，这些奇妙的转化还带有一点佛教的意味。“很多我们以为稳固的东西，其实都处于变化之中。我们人类也是这样存在的，我们总是在死亡与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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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彼察邦的作品如此“玄乎”，大概是因为他的灵感来源于虚无空形的梦境与回忆。
“我觉得拍电影、看电影就是另外一种睡眠，另外一种做梦的状态。”阿彼察邦说道，“有时候，你只有闭上双眼，才能想象一个更加美好的现实。”
于是，在他与坂本龙一合作的作品《async - 第一束光》中，阿彼察邦将相机寄给了朋友们，让他们拍摄他们自己睡梦中的模样，这些片段最终串联成了一篇静谧的影像。
《async - 第一束光》
阿彼察邦也会回到自己成长的小城孔敬（位于泰国东北部），沿着湄公河去拍摄那些回忆中的事物。在那儿，他曾复制了自己父亲去世后、骨灰被撒在河里的场景，私密的家庭瞬间就这样融入了他的短片之中。
《影子》
除了这些特定的拍摄计划，阿彼察邦还会每天随身携带相机，拍摄自己的“影像日记”。
在一场朋友聚会上，阿彼察邦就对好友蒂尔达·斯文顿说：“闭上你的眼镜，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让蒂尔达回忆梦境，这个片段最终成了《影像日记：一水》。
《影像日记：一水》
阿彼察邦说：“拍电影就像是驱魔的过程。它让你能够处理、加工自己的记忆，也能更好地去处理幻想以及自我之间的关系。”
在光影、梦境、回忆等缥缈的因素中，阿彼察邦建立起了他观看世界的角度。
他也很喜欢看别人对他作品的不同解读，并希望告诉那些正在纪录生活的人们：“当你拿起照相机拍摄的时候，首先问问自己看到了什么、到底把什么内容放到了镜头当中。同时，你也需要去更好地体会简单性和复杂性带来的结果。”
Q：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拿起相机记录生活的？
A：1993 年或 1992 年的时候吧。一开始非常有意思，我用很大的录像机 JVC 拍了一团火。我在镜头前点燃了一些东西，那是我拍摄的第一件事物。
《烟火（风扇）》
Q：你常常在影片中探索回忆与梦境，那么现实对你来说是什么？
A：没有现实。我的意思是……当我们看着同一件事物，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并不一样，因为，我们对一些事物有着不同的回忆与经历。所以，对我而言，现实是不可捕捉的，“纪录”这个词，并不意味着真相。
Q：你很腼腆，是否曾想要改变这样的性格？
A：是的，我更喜欢躲在相机后面，相机几乎成了我的眼睛，成了我视野的延伸。为什么要改变？（笑）你得接受自己的性格。
《湄公酒店》剧照
Q：你有没有灵感枯竭的时候？
A：嗯……下午两点过后吧。我很喜欢清晨时光，也很喜欢做梦的时光，做梦的时候就是我灵感充沛的时刻。有时候，我早上起来后，就会把梦写在日记里。到了下午，我就做一些不怎么有创意的事情。
Q：什么是“不怎么有创意的事情”？
A：回邮件。
《恋爱症候群》剧照
Q：可以谈谈你和坂本龙一的合作吗？
A：我遇见了他，我很惊讶他竟然知道我的作品。因为，当我还在听音乐的时候，他是我最喜欢的艺术家。是的，我现在不再听音乐了。
Q：为什么你不再听音乐了？
A：我觉得那会分散我的注意力。坂本龙一的 async 是我必须要听的音乐，它总是在重复……我很幸运，因为坂本龙一的新专辑很开放，它不是歌曲，只是一些旋律。
《async - 第一束光》
Q：所爱的人去世、离开你，那是否会改变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
A：让我想一想，暂时还没有。我父亲的去世……那是一个自然的过程。
Q：为什么要搬到清迈居住？曾经在孔敬的成长经历对你的作品有哪些影响？
A：孔敬以前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就像泰国的其他地方一样，它在快速地转变，但是在转变时，也有一些旧的事物被留了下来，比如迷信、信仰、宣传手段等等。我的电影中或许就含有这种对立与对比，新的事物与旧的事物同时存在。
搬去清迈，是因为我觉得孔敬已经改变太多。以前的孔敬有很多树，在清迈，你还是能找到这样自然的一面。
《热带疾病》剧照
Q：很多人不理解你的电影，你会因此感到苦恼吗？
A：不！（非常坚定地说）在我的电影里，我有自己的主题和参考。我觉得，通过艺术作品去靠近他人是非常私密的一件事，我不喜欢将它写出来。能够看到那些艺术性的东西，并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表达它，这对我来说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注：
《async - 第一束光》《影像日记：一水》：Image courtesy of 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 and ShanghART Gallery，photographer Alessandro Wang
《影子》 《烟火（风扇）》：Image courtesy of ShanghART Gallery and Kick the Machine Fil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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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纪念碑》
地点：香格纳画廊
（上海市徐汇区西岸龙腾大道2555号10号楼）
展期：2017年5月28日 - 2017年7月27日
（11：00-18：00，周一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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