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猫儿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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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文化”的徐记烧饼铺

猫儿胡同  · 公众号  ·  · 2018-10-24 22:48

正文


猫儿胡同·第425辑


“没文化”的徐记烧饼铺



京城从来不缺文化。


就拿吃来说吧。往大了说,比如仿膳,那是皇上吃的,讲究太多太多;同仁堂,风风雨雨的历史拍了电视剧;四联美发店,那是建国初期在总理等政要的指导下来到北京的。


相比之下,烧饼就没什么文化了。您听说过哪个大官儿特地跑到烧饼铺排队,或是皇上指示内务府采购烧饼?


出锅啦。


烙烧饼更是个苦差事。弯腰和面,烟熏火燎,一个烧饼,挣不了几个钱。您听说过哪个文化人心甘情愿去干这个?


但就这“没文化”的烧饼,这几天又热闹了。白塔寺后面安平巷的徐记烧饼铺,因整治开墙打洞,今年8月关张了。


关张前的盛况。图片来自网络。


就在这两天,西四北大街路边、北头条的百姓生活服务中心里,排队的场面再次出现了。


徐记烧饼铺,在此重张。


徐春玲大姐收钱站柜台,大姐的丈夫和弟弟徐文通带着伙计烙烧饼。我跟徐文通徐叔聊了差不多两个钟头,从93年开业聊到这次重张,说句实话,这烧饼,没什么让我觉得能和“文化”贴边的内容。


如今徐记烧饼铺排队的人们。


不过呢,徐叔说到了一些往事。




那大约是在70年代的一个周末。当时徐家老父亲还没退休,徐老爷子年少便在阜成门内饭馆当小伙计,勤行手艺学得不少,烙得一手好烧饼。


现在咱们说起烧饼,要么给涮羊肉配着吃,要么夹上酱肉吃,顶多了当个早点,还得配杯好茶。


然而在那个时代,烧饼算得上是有点儿档次的食品,虽然脱不开平民食品本色,那芝麻酱的喷香,酥脆可口,嘿,白嘴吃烧饼来点儿小咸菜,算得上像模像样的一顿饭。


停业前徐文通卖烧饼。图片来自网络。


徐春玲、徐文通兄弟姐妹几个,也都爱吃老爷子烙出来的烧饼。老爷子偶尔会烙,不过甭想天天能吃到,每个人配给的那点儿芝麻酱,只能满足偶尔“解馋”的需要。


这个休息日,老爷子想给孩子们烙烧饼了。平房嘛,火炉子现成的。和好白面,老爷子建设服上已经点点白斑。在油乎乎的围裙上擦擦手,老爷子举起擀面杖,这是到了擀面、抹芝麻酱的时候了。


“当当当当——当当当……”老爷子杂耍般地,用擀面杖在案板上敲起了鼓点儿。


此时烧饼尚未进锅,香味儿还停留在徐文通的想象层面。就在全家人连味儿都没闻见的时候,厨房门口出现了街坊的身影。


“呦,老徐又烙烧饼呢。”说着这句话,街坊还特地往里探了探头。要吃喝那没出息的事儿当然不能做啦,探头进来闻闻香味儿总没啥问题。


徐文通在新店烙烧饼。


第二个来到厨房街坊是大婶,大婶没空着手——端着面盆和酱瓶子来的。“老徐烙烧饼啦?借你的手艺,给我家也烙点儿呗。”


徐老爷子乐呵着,“好啊,下一锅就给您弄。”


待自家厨房里传出烧饼香味儿的时候,全院,甚至胡同里另外几个院子中,都一起传来了这种特别的香味儿,以及声声快的“嘎吱”,唇齿之间烧饼酥皮破碎的,那种本该无声胜有声的“动人”旋律。


明白了,原来大家正是被“打烧饼”的擀面棍声音吸引来的。


为什么要打烧饼?已是满头白发的徐文通,站在宽敞明亮的新操作间里,模仿者父亲当年的动作,“说白了吧,告诉大家,今天咱家吃烧饼,这就是炫耀呢。”


新店里的伙计。


热心人的炫耀,也不仅是炫耀——端着面、麻酱来到家里,请徐老爷子帮忙烙烧饼的街坊一个接一个——


“我这一天休息算是没啦。”


老爷子一定是高高兴兴地感叹了这么一句。是他自己把街坊们招来的嘛。




很快,老爷子退休了,有了更多的时间给家人和街坊们烙烧饼。但随着生活改善,吃烧饼已变得不那么值得炫耀。


1993年,家里几口人都赶上了老单位不景气的状况。唉,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没什么文化,想干点儿别的也不会啊。老爷子一合计,得,借着这老手艺,开个烧饼铺吧。


徐记烧饼铺。图片来自网络。


那年头谁也不懂什么禁止开墙打洞、什么文保区。自家只有一间屋子的后墙临着安平巷,就拿着个屋子开店啦。家人跟房管局申请,交7000块钱施工费,房管局派工人拆墙、整修房屋。


徐家的私房烧饼,从此变成了白塔寺根儿底下的小饭铺。


“丸子汤得有。”有干有稀,就更像一顿正经饭了。


徐文通去工商办营业执照。工作人员拿着填表问他,注册资金是多少?


当时快40岁的徐文通,一直在大兴的运输公司当司机,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个词儿。工商解释,就是你家生产工具一共值多少钱。


“还能值多少钱?”徐文通一脸懵,“几个饼铛,火炉子、碗筷……连烟筒都算上,估计100块钱吧。”


起早贪黑,一开始是老爷子带着徐春玲干,后来徐春玲的丈夫、弟弟徐文通都加入帮忙,“还有邻居都来当伙计啦。”


新店里,徐文通的姐夫也就是徐春玲的丈夫在烙烧饼。


话说在这1993年,咱北京人还真有点儿看不上烧饼了。这一年京城大小饭馆,都给包间加上了卡拉ok设备;最流行的香港美食城,正在忙活着开分店。


而这徐记烧饼铺,生意也就是维持一家人生活用度,算不上特别好。




1999年,小饭铺按照规定改用电炉烤烧饼;2003年徐老爷子过世,家人继续经营着小饭馆。十多年里,人们的生活再次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吃饭唱卡拉”已成为一大傻,香港美食城虽然还在营业,但“美食城”在北京人的心中早已不代表美食,而是代表大排档。


很多人会称呼像徐记烧饼铺这样的小规模、菜品少、价格极低、环境一般的饭馆为“小脏馆”,尽管徐家人一直努力把店铺弄得像模像样。


别看店铺小,排队人不少。


没有能力大规模改造啊,想要挣钱,烧饼得涨价;每次涨价之前,除了计算成本,徐家人都得仔细考察周边同行的情况,“烧饼差几分钱,就有老人跑来跑去寻找低价。”


借着涨价晚,很多没吃过徐家烧饼的人,品尝到了更好的品质,有些也就变成了后来的老顾客。


这种平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大约2007年。那一年,一个北京台《身边》的记者带着摄像师来到了徐家,不久之后,这家小店随着电视节目进入了北京人的心中,小店的顾客越来越多,逐渐开始排队,越排越长。


直到今年关张之前,三伏天里,来买烧饼送别小店的人们举着阳伞。天气热,人们仍然安心排队并不催促,这却是徐文通心中最不安分的时候。他恨不得自己跳到五个电炉子里帮忙摩擦生热。


徐文通。来自网络。


8月,小店谢幕那天,一共卖了一万个烧饼。


但一定还会回来,街道答应帮忙找地方,自家的老伙计不能辞退。“还得是咱白塔寺根儿底下。”




不久办事处传来消息,五条那儿新开一个便民市场,二楼有地方。


徐家人看了看,不行。因为买烧饼的很多老人腿脚不好,上二楼不方便。类似的几个地点,或是租金高,或是不便操作,都被否定。


直到不久前,徐文通接到一个电话,是新烧饼铺这儿旁边一个卖肉摊主打来的,“这个市场里有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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