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调侃道“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不知道坂本龙一的,一种是喜欢坂本龙一的”。大多数人对坂本龙一的了解都是从他为《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末代皇帝》《荒野猎人》等影片中的配乐开始的。
1982年,坂本龙一的偶像大岛渚邀请他参演一部新片,在其中担任男主角。坂本龙一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配乐也请让我来做。”大岛渚爽快地答应了他。二人一拍即合,这便成就了那部著名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在片中,坂本龙一的角色与火星人David Bowie的角色上演了一段凄婉的同性禁忌之爱,坂本龙一为电影谱写的主题曲《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则成了他最广为人知的作品。以至于这首配乐太过知名,甚至压过了电影的光芒。不断循环迭起的主旋律咏叹倾诉,在空灵的声效下,那些禁锢的情愫,仿佛融化在曲调每一个音符之中。
坂本龙一以其极简、大气的音乐风格著称,而《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更是将这种风格发挥到了极致。坂本龙一将传统日本音乐与现代西方音乐形式相融合,创造出了这首兼具东西方韵味的音乐作品。这首曲子旋律悠扬而略带忧郁,从柔和的钢琴音符递进到弦乐和长笛,极具音乐层次,也完美地契合了影片孤独、渴望的主题。它不仅成为了人们耳熟能详的传世名曲,更成为了一首富有情感与寓意的圣诞颂歌,传递了许多人心中对和平与爱的呼唤,不失为一剂抚慰精神的良药。
在坂本龙一的传记《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中,他提到自己的创作体验。
我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过“既然好不容易延长了生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想要写出超越《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作品”这样的话。实际上,我想出《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那段旋律只花了 30 秒。
我不愿意把改变他人的看法当作自己的动力,只要能默默地做自己想要做的音乐就足够了。虽然我的最后一首作品不一定是好的,但我不会把打破“坂本龙一等于《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这种刻板印象当成余生目标。如果为了这个目标来使用我剩下的时间,实在太傻了。这就是经历了各种心境变化之后,现在我对这首作品的真实想法。
这位才华横溢的日本音乐家,在四十多年的音乐生涯中收获了许许多多的荣誉和嘉奖,以其随性、融贯着人生轨迹和思考、不断打破传统的创作热情创作出不少经典作品。但从2014年开始,坂本龙一先后罹患口咽癌和直肠癌,近十年间都在与癌症斗争,即使摘除了外科手术范围内所有肿瘤却依旧未能阻止癌细胞扩散……
2021 年 1 月坂本先生经历的那场困难重重的手术,持续了大约 20 个小时,坂本先生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他在病房里突然喃喃自语 :“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呢?”这句话也是坂本先生担任原声音乐创作的电影《遮蔽的天空》的结尾,原作者保罗·鲍尔斯登场时,如旁白般念出的一段话中的一句。坂本龙一的很多创作都是在感悟自然和原始的物件中而成的,他具有人文情怀,在各地奔走参与公益活动。自然与音乐的关系,实际上也是自然与人的关系。你如何感受它,也将如何表达它。在坂本龙一的观念里,人类恶行就像是大自然的癌症。
因为不知死何时将至,我们仍将生命视为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的源泉。然而,一生所遇之事也许就只发生那么几次。曾经左右过我们人生的童年回忆浮现在心头的时刻还能有多少次呢?也许还能有四五次。目睹满月升起的时刻又还能有多少次呢?或许最多还能有二十次。但人们总是深信这些机会将无穷无尽。
在坂本龙一健康状况恶化无法在公众面前演奏时,他邀请儿子空音央为他拍摄了《杰作》这部电影,演奏了自己创作的20首作品。他将最后的激情倾注于琴键上,指尖在琴键上塑造着音符,有时甚至会腾空而起,仿佛在从乐器或自己身上引出旋律。他看起来虚弱极了,甚至在表演过程中不得不选择中断。然而,他很快便被对音乐的热情重新点燃,而不是被即将夺去他生命的疾病所击倒。这些曲目虽然难以概括他一生的成就,但他知道自己时间有限,这是他能献给听众的最后礼物。品尝过人间冷暖,经历过人生起落,坂本龙一还是用力地爱着音乐和这个世界。当坂本龙一的音乐再次响起,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他能否听到,但唯一确定的是,他的音乐将继续陪伴无数人走过生命的岁月。
《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这本书是坂本先生留给我们的文字,也是他留给我们的对于生命的思考,愿每一次满月都不被生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