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岁数也不小了,要是喝死了也没什么意外的吧。”
到处乱摸、公开露阴、严重盗窃……安迪·迪克(Andy Dick)干过的缺事儿一桩接着一桩,简直罄竹难书。这些事情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他清醒状态下取得的各种事业上的成功 —— 他曾在 NBC 的情景喜剧《NewsRadio》里出演了整整五季,还在 MTV 电视台有自己的《The Andy Dick Show》节目,这还不算,他居然在《与星共舞》里面大摇大摆闯荡了七个回合,好不精彩。不过,这些事情都被那个堕落、困惑的安迪·迪克犯下的劣迹掩盖了 —— 他酗酒、吸食可卡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自制能力。
来,看好了:2004年,酒醉的迪克曾因被怀疑在洛杉矶某家麦当劳里向顾客 露屁股 被警察逮捕;2007年,在吉米·坎莫尔直播秀上,迪克 不停乱摸 唐纳德·特朗普的千金宝贝伊万卡·特朗普,把节目搞得一团糟;又过了一年,他又被抓了,罪名是在水牛城狂野鸡翅餐厅停车场 扒掉 一名17岁少女的内衣露出胸部 —— 当时迪克正处于 “完全不省人事” 的状态。对于这些破事,迪克说自己感到深重的罪恶感,但过了没两年 —— 好吧就是两年,他又在弗吉尼亚犯了事儿,这一次是 在酒吧里 生拉硬扯保安裤裆并强吻一名男子。2011年,迪克因为男扮女装公开露阴,还在某次脱口秀现场往观众脸上蹭自己的蛋蛋,又一次 被送上法庭。2014年,迪克骑着自行车耍起飞车劫匪把戏,抢走了 一位路人的项链 —— 受害者称这项链价值超过一千美元,于是,这起抢劫案被定性为重案。这种事情还有吗?还有,还有,还有。
这些烂事真是烂透了。但说句实话,让警察或者小报记者抓到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远离狗仔和警察视线的时候,迪克的所作所为更加放肆,各种缺心眼逼事儿的段子更是满天飞,洛城上下无人不知。跟迪克搞点什么事情,简直就像是成人礼一般,洛杉矶 Angeleno 酒店的住客更是会为此献上敬意。就凭这一条,安迪·迪克就跟 “丘帕卡布拉吸血狼” 和 “玛丽莲梦露的鬼魂” 一样,成为了这个城市不朽的都市传说。某一段时间,UCB 剧院的即兴喜剧组合 ASSSSCAT 经常在演出时向观众提问:问题一,“骑过大象的举手!”;问题二:“被安迪·迪克性骚扰过的举手!”—— 为后者举手的人总是比前者多又多。
走访民情不难发现,这个结论可不是空口无凭。“我有一次赤裸上身跑步,结果就被安迪拦下了,” 今年31岁,来自威尼斯的园艺师丹尼尔·麦考利斯特(Daniel McCollister)说,“他想操我,被我一口回绝。但我请他当晚去看我们乐队的演出,他来了,喝花了,还走上台向观众展示蛋蛋。后来他还去 after-party,又他妈想操我跟我的几个哥们。”
“他曾经在好莱坞的 No Vacancy 俱乐部门外掐我脖子,时间是半夜两点,” 27岁的摄影记者克里斯·多德斯(Chris Dodds)说,“很快他就道了歉,还跟我们一道去一家深夜俱乐部玩,但保安没放他进来,因为几个礼拜之前他在那儿干了点傻逼事儿,上黑名单了。”
“有一次我见他独自一人,意识模糊,坐在 Cinespace的楼梯间里,” 42岁的好莱坞放映师迈克尔·阿伦(Michael Allen)说,“他呜呜哭泣,手里拿着一个鸟笼,里面还有只鸟。”
迪克的荒谬举动变得越来越频繁,程度也越来越严重。以前大家还把它当成哗众取宠的笑谈,后来才意识到情况比想象中糟糕许多。人们谈到迪克的时候,仿佛把他当成了某种自然神力 —— 他似乎是某种不受控制的力量,肆意做出违背社会常规的事情,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他。他不守规矩的滑稽举动愈发频繁,也越来越公开化,教人难以辨认这到底是他在展露真实人格,还是在表演讽刺艺术。但在这疾风暴雨般劣迹的中央,安迪·迪克是个完全无法控制内心深处魔鬼的人。而他,至少在最清醒的时候,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 他知道早在很久以前,这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2014年底,迪克的演艺事业已经摇摇欲坠,几乎断绝了所有门路。他的健康状况也在迅速恶化,他声称自己要开始 “人生中第20次戒酒之旅”。截至本文写作时,已经过去差不多两年了,他还在戒酒过程中。
“这酒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喝死了。” 迪克坐在 Soba 治疗中心的沙发上对我说。Soba 是一家坐落在 Malibu 的戒酒治疗中心,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迪克把这儿当成了家。“…… 这些事我都已经看透了,不行了,屁眼儿滋血了都,要死了。”
“我总是跟别人说我没有酒瘾药瘾,” 他说,“但是,我高兴的时候就想喝,不高兴了也喝,焦虑的时候更喝。不沾酒药我就心里憋屈,难受,不高兴。有时候我喝得满地乱爬,双手发抖,电话都打不了,这时候就不妙了。只要我给戒酒治疗中心打电话,对方一听是我,立刻就挂断。谁也不想救我,他们都知道我已经无可救药 —— 是啊,收我干嘛啊?让我死在他们的床位上?”
更让迪克幡然醒悟的是,他儿子雅各布(安迪一共有三个孩子)也随了老爹的毛病。“这孩子被判了‘5150’ ”,迪克说。所谓 “5150”,指的是加州的预防性监禁法规。“他嗑药,有一次被安非他命搞得神魂颠倒,想放火。我当时醉的不轻,嘴里念叨 ‘得救救这孩子啊 ……’ 他接受治疗三个月之后,我又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是个混球,混得简直他妈天理难容。我才是那个真正有毛病的人啊。于是我跟我儿子达成协议:只要他接受治疗,我就一直陪着他。后来他不但顺利完成治疗,还留下来做了诊所的工作人员,带着病人开车到处跑,真了不起!”
迪克说,他的名声已经臭到不行,除了 Soba 以外,根本没有机构愿意收留他。第一周,经历了地狱般的脱瘾治疗之后,迪克意识到自己无处逃避,只能乖乖就范了。“我把家人和朋友们都烦了个遍,现在没人搭理我了。我没地儿住,真的,没有大宅子,也没有公寓了。” 他说,“去那儿之前,我睡别人家沙发睡了两年你知道么?我喜欢上这种生活方式了!还不赖,我喜欢。至少我说服了自己,让自己喜欢。”
迪克就曾经睡过麦克·佳木斯(Mike Gamms)的沙发。麦克是一位喜剧演员,今年27岁。他曾是迪克的酒友,后来则成了帮他戒酒的导师。“一开始,迪克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他一塌糊涂的名声,各种破逼烂事儿。人们都劝我离他远点,说他就是个垃圾王八蛋,会把我也拉下水。” 麦克说,“当时我想,操,以前别人不也这么说我么?我以前也是胡逼作死,现在不还是有相信我的朋友嘛。我觉得他这人一定不只有外面传说的那副模样。”
于是这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在洛城四处晃荡,闹各种趴,混各种音乐节,据他们说,有一次在 VH1 摇滚音乐奖上还差点跟 Slayer动起手来 —— 原因无外乎迪克顺了他们乐队一大瓶灰雁伏特加。“我俩天天出去鬼混,瞎逼混,混了他妈足足九个月,要么我睡他沙发,要么他睡我的,要么都熬夜不睡觉。” 麦克说,“迪克最迷人的地方,也是他堕落的原因 —— 他做什么事儿都是不过大脑,想一出是一出。面前摆着什么事儿,他二话不说就干。他永不满足,永远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我俩本来能经历一段最胡闹、最快乐的时光,但就在这过程中他已经心猿意马,开始考虑下一件事情了。他简直是对 ‘生活’ 本身成瘾。怎么说呢,要是抱着这种心态夸父追日,早被太阳烤糊好几回了。”
迪克也认同这种说法,“好几次,有人拿枪指着我,都是上了膛随时能要我命的那种。但我还是哈哈一笑,他们也就被逗笑了。我被别人揍过几次面门,有两回揍得真是他妈像样,我都拉裤兜子了,操,两回!真他妈带劲。我从高处摔过,还是他妈大头着地。我自己已经记不清楚搞砸过多少回了。我还在床上拉过屎,操,我真不应该坐在这,我他妈死了算了。”
迪克放浪形骸招人厌烦,这反过来又让他的举止更加乖张。酒吧常客、江湖浪子、路人群众,形形色色的人物都能让他重犯酒药瘾 —— 都是为了让他进入恍惚状态,好 “搞点什么事情”。“很容易就搞成那样了,” 迪克说,“就是他妈喝!都盯着我一杯一杯喝。他们丫发图片,发 Twitter,手机录像全程记录。他们就他妈喜欢这么干。就有这样的人,请我喝酒请我嗑药,看我散德行。他们就是在饲养野兽。我去深夜俱乐部,到处都是可卡因。他妈的每个人都想回去吹牛逼说跟老子一块磕过药,结果谁都上赶着给我药!药药药!老子就没自己花钱买过药!药药药!”
这一套让迪克旧瘾复发的伎俩,一直都被他的身边的人活学活用。茉莉·汉金斯(Molly Hankins)曾经租过迪克隔壁的房子,住了五年。这间房屋位于西好莱坞,是一座共有八户房间的公寓,迪克当时就是整栋房产的主人。“开始挺有意思的,但后来就不怎么好玩了,” 茉莉回忆起住在那里的时光,“清醒的时候,安迪是个风趣幽默又有魅力的任务,不过,这种时候可是不多见啊。”他总是被一群敬畏他名声的好莱坞新鲜面孔,以及各种想借他名声狐假虎威的溜须拍马货色们前呼后拥。他天天出入各种 party,干出各种荒唐事儿 —— 喝酒、嗑药、损坏财物、打碎水烟壶、搞成骨折、砸烂汽车 —— 简直家常便饭。
2008年,由于理财不善,迪克被迫卖掉了这处房产,但他无法无天的朋克做派依旧不减当年。“房子卖掉之后,他仍然时不常回来看看,” 茉莉说,“他有时候礼拜六早晨七点钟就过来,把汽车喇叭摁上20分钟。他在门口台阶撒尿,还带着孩子来,跟我们要吃的。”
“想喝酒的时候,我什么理智都没了。我他妈不是偶尔玩过界,我是彻底一猛子扎进酒精池子大粪坑了,” 他直言不讳,“这玩意让我失去了不少朋友,有些人甚至再也不愿跟我讲话了。我失去了很多的机会,失去了五处房产,失去了那个八户房间的公寓,就因为疏于管理,外加缺乏理财细胞……都是喝酒惹的祸。我真的把一切都输光了。”
除了酒精和药物滥用问题,迪克的另一个 “重点行为” 当然就是他没玩没了、甚至有点强迫行为倾向的性欲。他说这要追溯到他的少年时代。“我没什么家教。我妈私底下是个酒鬼。我总跟别人说我是被狼养大的。” 迪克说,因为他爸在海军服役的关系,他小时候经常搬家。“我自认性启蒙很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开了窍 —— 我没看过春宫图,也没看过黄书黄片,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年级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召集他们所有人在一个野餐长凳上弯下腰光屁股,我就拍他们的屁股,当鼓打。”
迪克在 Dr.Drew 2009年的电视剧《Sober House》里客串过一个双性恋(同时也是 “乱性恋”)角色。“一听说我居然成了家,人们都大吃一惊。” 迪克说,“他们都以为我是纯 gay。操,他们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没辙。我他妈不管。我总得操点什么吧?我他妈爱操谁操谁。”
这一切都指向了背后一个更大的问题:安迪·迪克这个人,到底能不能适应社会?那些了解他的人,比如麦克·佳木斯、女儿梅格·迪克,还有那些受他教诲的喜剧演员,都会给出肯定的答案。曾经的房客茉莉·汉金斯更是不吝溢美之词,称迪克是 “天才” —— 不过在其他人的眼里,答案肯定是一个大写的不行,而且永远不行。
“人们认为我就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废人,” 迪克说,“这都是我活该。活逼该。太他妈悲哀了。我干的那些缺事儿确实都是自找的,但这并不说明我就不会因为那些破事而难过。我内心一直非常挣扎,我想要战胜这些问题。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扭转给别人留下的负面印象了,哪怕戒酒20年估计也不行。我要是找到工作,肯定就为了它死心塌地了。我余生里必须卯足全力做点好事儿了。”
“我一直都像那个喊 ‘狼来了’ 的小孩一样,你懂吗?‘嘿!这次我要重新做人了!’ 每次我上节目的时候都说,‘操,你们丫不懂,这次我要彻底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你们就放心吧!’ 说完这话当晚我就继续买醉。” 迪克说,“真的,当晚就开喝。以后不能这样了,我不能这样了,我肯定不会说什么我他妈再也不喝酒了这类的话。我得诚实点,以后肯定还得喝……我岁数也不小了,要是喝死了也没什么意外的吧 —— 你知道吗?Prince、杰克逊,他们都是我这个岁数挂的。都这样。”
虽然迪克放出这种宿命论的论调,但他心里还是有着强烈的戒酒愿望。他已经五十岁了,现在要是再不戒掉,就真的来不及了。他至少已经在尽力尝试健康生活方式了。“我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跳进海里游泳。就我自己,只有鲨鱼与我为伴。” 他说,“我感到一种刺骨的恐惧,我知道,搞不好我就被鲨鱼给吃了。游出去50码,听不到岸上涛声,我就情不自禁大笑出来,真棒啊。我可能早就死了,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死了;我可能会嗑药的时候磕死,但要我说还是被鲨鱼咬死比较痛快比较爽。唯一的问题是可能还他妈死不了,结果就是缺胳膊少腿儿 —— 操,那可就太傻比了!”
虽然他在事业上已经 “断绝后路”,但自从戒酒之后,他的演艺生涯竟然重见起色。他在 Judd Apatow 的 Netflix 网剧《Love》的某一集里面露了脸,扮演一个跟他自己一样的家伙 —— 在洛杉矶城里四处游荡的醉鬼。演得还不赖,第二季里还有他的戏份呢。他还在《Zoolander 2》里跑龙套,跑得相当开心;他还在《Workaholics》和《2 Broke Girls》里面上镜了一回。他甚至还开了演艺培训班,还成了 Soba 治疗中心的官方宣传大使。“我没想过要从这儿搬出去,” 迪克说,“每天我都做好了搬出去的心理准备,但到底还是没走出去。我害怕,我担心离开这里我就离酗酒又更近了一步。还是不要真的搬出去为好吧。”
迪克还重返舞台,在洛杉矶附近的小型喜剧俱乐部里做演出。这些演出不同寻常,同时又打动人心:与其说这是例行公事的出演,倒不如说是迪克在观众面前敞开心扉、自我治疗的过程。
“我已经想好了,戒酒之后我一定要回到我的根源,回到舞台上。我不是为了钱,就是真心喜欢,做那件我一开始就在做的事情。” 他说,“这是一种治愈,也是一种发泄。我想要触动观众、帮助他人 —— 当然我也很自私,这么做更多也是为了帮助我自己吧。站在台上的时候我脑子应该是最灵光的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我操,要不然我他妈还能干什么啊?学怎么当牙科大夫吗?”
作者:杰玛耶尔·赫瓦贾(Jemayel Khawaja)
摄影:杰米·李·柯蒂斯(Jamie Lee Curtis Taete)
翻译:郑啸天
(更多内容,点击阅读原文回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