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芽知春,一叶知秋
一花知今生,一果知来世
中国植物画第一人
2019年,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上。
一件巨幅画作成为全场焦点。
无数人涌到这幅长2.5米、宽1.17米的画作面前,久久驻足。
——入目皆是惊艳,无一不是震撼。
有人甚至带来了放大镜,难以相信,稻穗上的细刺,猕猴桃上的绒毛,柿子上的白霜......这些微乎其微的细节,都被画家一一勾勒了出来。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幅画竟然是出自一位八旬老人之手,为了这幅《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这位老人闭关画了半年:
“花了180天,值了”
“我的任务就是让大家看到画后能感叹一句:哦,原来这些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植物”
他叫曾孝濂。
被誉为“中国植物画第一人”。
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他和同仁们一起,四十年著一志,为华夏大地上的植物树碑立传,编纂出一套大型、种类十分丰富的《中国植物志》。
图片来源《朗读者》
从1991年到2008年,曾孝濂还设计了《杜鹃花》《中国鸟》等9套邮票,其中5套拿下大奖。
2008年,他创作的《中国鸟》邮票,获得第十三届政府间邮票印制者大会最佳连票奖,这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唯一一次获得该奖项。
2022年,曾孝濂美术馆在昆明开馆。
这是中国第一个以生物博物画为展览主体的个人美术馆。
人生天地间,各自有禀赋,为一件事而来,做一件事而去。
而曾孝濂用一辈子的时间,与山川草木对话,为自然万物画像。
“从一而终,死不悔改。”
01/当拿起笔为植物画像
我的人生就有了归宿
有的人的一生会生活在很多个地方,做很多件事情。
也有人一生只在一个地方生活,只做了一件事。
曾孝濂属于后者,他生在云南,长在云南,住在云南,画了一辈子植物科学画。
曾孝濂并非科班出生,甚至没上过大学。
1958年,高中毕业的曾孝濂被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录取,职务是见习绘图员,后来领导见他能画两笔,便将他调到了植物分类实验室。
《中国植物志》项目启动后,他便开始正式画植物科学画。
这一画,便是一辈子。
所谓植物志就等于是为我们国家的植物树碑立传、画肖像。
“一个正常的国家必须有自己的《动植物志》,你得摸清家底,搞清你有什么样的生物资源。”
《中国植物志》从1959年启动,2004年才编撰完成,全书80卷126册,5000多万字,是一部种类十分丰富巨著。
《中国植物志》部分画师合影
植物志完成后
当时为书籍绘制植物科学画的164位画师
差不多半数都已经过世了
与普通植物画不同的是,植物科学画既要求精准的反映植株和器官的形态特征,同时又要求与艺术融为一体,科学与美,二者不可偏废。
“能通过画画为国家做一点实实在在的工作,这辈子值了。”
为了对得起每一幅作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基本都是三点一线:
标本馆查资料、看标本,请教分类学家;植物园写生;图书馆学习前人的插画技法。
“每画一张图,都得打草稿,给分类 专家看,看完确认后再上钢笔稿、墨线。表现形式、线条的结构,这些都需要一点一点的积累。”
60多年的岁月里,曾孝濂共创作超过2000幅植物科学画,参与逾50部科学著作的插图工作。
“我这一生太单调了,但是单调里边却蕴含着丰富,我感到非常知足。”
02/从“画准”到“画活”
在画中表达植物的“神”与“魂”
60年代中期,曾孝濂被选中加入“5·23”项目,前往边境去考察当地的少数民族用什么药防治恶性疟疾。
在云南的原始森林,他被生命的力量彻底震撼了。
曾孝濂在西双版纳丛林里写生
“植物、动物、微生物,每一个物种在森林里都有自己的生态位。既相互竞争,又相互依存,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生态网。”
也是从那个时候,曾孝濂的观念改变了,他意识到画植物科学化不仅是要画得像,画得准,更重要的是要表现出它的生命力。
“你要还原它的生命,让它迸发出一种生命的力量。”
他也从植物画到了自然万物:一花一鸟皆生命,一枝一叶总关情。
此后曾孝濂画画,总是先看照片,对植物有了表象认识后,再去原产地观察植物的生长,去感受生命的状态。
为画红杉两次两次穿越美国自然保护区;在内蒙古画胡杨;跑到古寺里画古树;跑到壶口画瀑布......
“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的招数,是一种强烈的生存感识的表现,鲜明,奇特,有时候真的超乎人类的想象。”球果假水晶兰,生长在林下阴暗处,开花时通体透白,如同幽暗林间的神秘精灵,十分罕见。阴暗的林子里,它没有叶绿素,不能进行光合作用,为了生存,便变成了一种腐生的状态,从别的腐烂的有机物上吸收营养,完成繁衍生息。为了画出只有在4000米以上的高海拔地区才有的绿绒蒿,曾孝濂特意前往白马雪山,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可绿绒蒿却扎根在石缝里,根可以在石缝里扎到几米深,努力吸收每一分可能的养分,终于在冷峻中开出绝美之花。“我们找到以后,在场上的人全部趴到了地上,它就像一个小幽灵一样,在风中颤抖,好像在说‘看看我吧,看看我吧’,太震撼了。”“没有到过那个环境,就见不到真正的绿绒蒿。那种生命的神奇,不到现场是感受不出来的。”随着电脑技术和摄影技术得发展,加上植物科学画的科学性和严谨性,从事植物科学画得人越来越少。植物画并不是植物呆板、冷漠的再现,其画的不仅是植物的“相”,更是其“神”和“魂”。“植物的生命状态或柔软或坚韧,这些都源于它们面对自然的从容。每一朵花怎么开,它是有道理的,你要用眼睛去观察,用心灵去体会,然后画出来。”60年与花鸟为伴,他描画它们的精美与蓬勃,它们也在他身上投射下自己的魂与神。曾老喜欢孤独,他总说热闹是大家的,孤独是自己的,孤独时能从大自然身上学到很多。“我经常看着树叶发呆,看着看着,就会觉得树叶不是一般的美,一种灿烂之极、归于平淡的美。它秋天飘落,掉到地里,腐烂后为新芽提供养料,之后又从小苗长成大树,带来生命的绿色。”
于他而言,以画笔绘自然万物,是工作,是兴趣,更是生命。病房里没有画笔,只拿过来一支筷子,曾孝濂就拿着筷子,在输液管上,控制着手比划着:因为年纪大了,确诊肺癌后,很多人不建议他手术,因为风险太高。做完肺癌切成切除手术的曾孝濂只剩下3叶肺,但只要能画,对他而言,这日子才算是有盼头。他一直记得顾炎武的一句话:“有一日未死之身,则有一日未闻之道。”老爷子今年84岁,仍每天伏案工作8-10小时,跟时间赛跑争分夺秒。人的认知跟大自然永远是不可能划等号的,我们知道的只是一部分,我们不知道的是无穷的。“我还有很多想画的没画,还有很多想表达的没表达出来。”“我真的就是为这件事而来,做这件事而去,老了、生病了都不在话下。”2022年,曾孝濂美术馆在昆明开馆,这也是中国第一个以生物博物画为展览主体的个人美术馆。除了展示曾孝濂60年来的代表作品及创作手稿,开馆当天,还举行了画册《极命草木——曾孝濂和他的博物画》首发仪式。“这或许是不少人买过的很贵的一本书,但有可能是很值的一本书。”每一页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跳动,仿佛一座放在案头的博物馆。这是曾孝濂具有代表性的经典作品集,毫不夸张的说,这更是一本名副其实可传家的收藏级巨著。“全书360页,重达8斤,全部作品均为一页纸一幅画,这在国内真的很难得,我觉得它不但是一本书,也算得上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极命草木》收录了曾孝濂创作的300幅博物画作品。无论你此前知不知道曾孝濂,有没有看到过他的画,我想打开画册的那一刻,你都会被其中磅礴的生命力所震撼。纵观曾老的画,除了继承西方经典生物博物画的优雅气质外,还体现了中国生物博物画服务研究、严谨创作、实用至美之风格。一张作品能囊括几十张照片包含的信息量,除了根、枝、花、果外,连分类学家十分看重的叶片正、反、侧面的形态都有。他画的三七,连叶脉走向都有讲究;他画的杓兰,连上下半段的绒毛数量都有不同......运用“引光入画”的技法,放大数倍,每一个细节依然值得细细品味。关注公众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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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原本山川,极命草⽊”,典出西汉,为著名辞赋大家枚乘之名著《七发》中语,是陈说山川之本源,尽名草木之所出的意思。“我不期盼人人都喜欢我的画,但是我希望看画的人,能关爱,画中的生命。”人类不是大自然的主宰,也不是清高的旁观者,我们只是其中的一员。一花一草,一鸟一木,它们和人类一样,都有生存和繁衍的权利。这是海菜花,是中国特有种,只能生长在水质清澈透明的溪流、湖泊中,但由于水体污染和过度采食,分布范围日益缩小,已被列入濒危物种名录。作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如今绿孔雀的数量只有几百只了,而它们的生存地也越缩越小。尤其是植物,植物不会说话,不会跑,不会流泪流血,被砍伐、挖掘、采摘,失去生命的一瞬间,也不过是或轻或重的一丝响动而已。但你听不见的,那是陪伴地球几千万年、甚至几亿年的那些老家伙,临死前,最后一声苍凉的叹息。它们有的甚至经过了几亿年,经历了三次大灭绝,经历了不计其数的冰河时代,见证了恐龙从诞生到衰亡的全部历史,甚至可能伴随着这个地球的诞生而生……曾孝濂在《极命草木——曾孝濂和他的博物画》一书的“后记”中写道:“倘若观者能从我的作品中感受到些许自然的气息,对其间的生命有一点认同感和亲切感,就是对我的最大鼓励。”我们太习惯高高在上了,然而曾孝濂却用一只笔,告诉我们:关注公众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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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超大开本,重达8斤,放在手里就是沉甸甸的一本。主编聂荣庆坚持一页纸只印一幅画,带给读者更好的视觉体验。
高品质的纸张,还原作品每一处细节,色彩丰富,层次分明,让画面栩栩如生,仿佛每一页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跳动。
出版方云南美术出版社也表示这是他们这些年出的同类书籍中品质很高的一本。“我不过是一凡人,命运使然,为植物志画插图。常年累月不舍于草木标本之间,不求闻达,但求尽职。”他安安静静地画着一片片叶子、一根根羽毛,以及一整个世界。却通过一幅幅严谨而又“美哭人”的博物画,让我们与自然生命凝视、对话,终得启迪:人源于自然,与之共鸣方知万事不过云烟,身心皆为自由。关注公众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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