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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四个字就仿佛一句神谕,能抚平大姨小姑紧皱的眉头,宽慰打麻将输钱的大舅,能让追债324天而不得的债主忍气吞声地在家生闷气,甚至让被催婚的你把那句憋了好久的“关你屁事”再次咽回肚里。
春节快乐,又到了一切问题都可以用“大过年的”四个字解决的时候。
一到过年,“大过年的”四个字就仿佛一句神谕佛偈,能抚平大姨小姑紧皱的眉头,宽慰打麻将输钱的大舅,能让追债324天而不得的债主忍气吞声地在家生闷气,甚至让被催婚的你把那句憋了好久的“关你屁事”再次咽回肚里。
为什么它有这么大魔力呢?
首先值得一聊的就是中国人的矛盾观。
在很多人眼里,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比如你提交了一个产品BUG,最后收到的回复是问题出在你身上,你可能要因此更换浏览器,甚至是你的手机和电脑;再比如你发了一条反应社会问题的微博,最后你发现问题并没有解决而你发的微博却不见了。
对事的解决也许只有一两种可行方案,而解决人则简单灵活得多,可柔可刚,最常见的就是和稀泥和“各打五十大板”。
“难得糊涂”就是一种典型的“解决不了问题就无视它”
“和稀泥”的基础在于一个“情”字,中国长期处于农业社会,人口流动少,人们长期生活在一起,是典型的熟人社会。在这种环境中,对“人情”的调解就会远远重要于对是非的裁决,对此我们应该都深有体会,“和稀泥”的“和”不仅是搅和,更是一个“和”字,到了强调家和人团圆的春节,对“和”的追求会让人们把这种为了祥和氛围而对种种纠纷尽量避让、妥协的心态无限放大。
大过年的,面对这些问题,你也只能说,“吃菜吃菜”。
日常处理矛盾的方式只是“大过年的”的魔法来源之一,另一个更为重要的来源便是人们对于“年”的重视。“大过年的”这四个字之所以可以具备解决(其实是避让)矛盾的魔力,是因为这四个字指出了眼下是春节,一个一年中最需要以和为贵的节日,并以此要求矛盾双方(或者单方面不高兴的那个人)考虑大局,保持更大的集体的平和快乐,并以鸵鸟式的处理方式来处理自己的情绪。也因此,“大世界国际海关日的”,就不具备这种能力。
刚刚过去的2016年,个人选择、独立思考和界限感是中文互联网的热门话题,仿佛北上广的小白领们一夜之间和家乡的长辈亲友势若水火,一个开明先进、追求个人价值,一个传统保守,只会催你结婚生孩子;一方是隔三差五或当面教训或电话里数落、嘲讽你收入低没结婚不要孩子,攻略眼泪哀叹无数,一方是发朋友圈写公号文章画条漫鄙夷揶揄长辈迂腐霸道,收获十万加数次。因为过年,这两个“水火不容”互相视若“寇仇”的群体,却共同营造了一年一度少有的大和谐,欢度春节。
彩虹乐团前一阵子红遍社交网络的《春节自救指南》,在无数的吐槽和宣言之后,最终落点还是要来一句“收起我们的分歧,团圆才是我们的话题”——这不就是扩写版本的“大过年的”?
一百句烦人的唠叨,也能被一句“大过年的”抹掉。
说起避让矛盾,“吃菜吃菜”和“来都来了”也是与“大过年的”一样常见的逃避+妥协式常用词。对于“来都来了”,不少人会用经济学的“沉没成本”效应进行解读。沉没成本效应的原始定义为:如果人们已为某种商品或劳务支付过成本,那么便会增加该商品或劳务的使用频率,强调的是金钱及物质成本对后续决策行为的影响。这一定义延伸到心理学,也被解读为由于人们存在自我申辩(self-justification)的倾向,不愿承认自己以往的决策失误,因而总是希望与原本的选择保持一致。
上面这段略微枯燥的话在中国特色的逃避+妥协型俗语语境中解释就是:当人们对一件事情付出的时间、精力和心情都算作“成本”的时候,往往也很难及时“止损”。比如,到了一个不太喜欢的旅游景点,已经付出了时间和金钱成本,于是“来都来了,不看看多亏啊”,进而为这件不喜欢的事情付出了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放到过年也是一样,因为已经付出了聚会的时间、精力与金钱,对节日团聚的氛围、心情有一个和乐美满的预期,当出现了预期之外的不愉快的时候,一句“大过年的”,把纠纷避让过去,努力让氛围和心情达成预期值,而问题是否真的得到了解决,并不重要。
这样讨论下来仿佛“大过年的”已经变成了一张纠纷的遮羞布,有些糟糕,这倒不是我们尝试解读的本意。事实上,当一些纠纷不涉及到原则问题的时候,“大过年的”也不失为一种缓和气氛的方式,只是这种包容、豁达和互相谦让,要是平日里也能做到就好了。
无论如何,大过年的,还是祝大家:
本期作者:何小毛 编辑:马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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