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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大尧|静静的“日子”,是一串惊惧的叙事诗

象外  · 公众号  ·  · 2024-09-29 15:36

正文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汤大尧, 夜2,Night No.2,150x150cm,布面油画 2022
*文中图片版权 © 站台中国 & 汤大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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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大 尧:日子
Tang Daoyao: DAYS

展期 Duration| 2024.09.07-2024.10.07

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

Platform China Contemporary Art Institu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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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此“日常”非彼“日常”?
—— 当说书人回头审视自己的生活?



在一般的期待视域里,当我们看到一个展览题目为《日子》的时候,我们想见的,是“日常”生活。


通常,“日常”意味着生活的“真实”感/现实感,但和“现实主义”的“现实”无关。这种“真实”,首先是艺术家表现“生活”时的态度,而这种态度,具体而言,就已经自觉为一种 观念 先行的人生美学。当我们说“日常”,哪一种是头脑中第一个冒起来的“日常”?小品文式的闲情偶寄 ?私小说式的以情观物,流淌出来的看似平铺直叙的琐小细节沉浸的淡淡情愫 ?或者,被 剥夺了意义的饱满,赤裸生命本身的生存动作之空洞虚无


汤大尧描画“日常”的时候,他从类似于此的诸多地方轻轻滑过,都沾一些痕迹,但更多地,又延续了他过往一贯用绘画 讲故事时 的一种姿态:是novella (故事) ,就得novus (新奇) 。如果说,说他把日常生活给魔幻化了,这样的说法是有一些偏颇的;反过来,说他 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挖掘出了潜藏在平静生活底下,固有的隐性怪异/疯狂,这样的说法,也似乎成立——最确切的说法也许是,他的取径是两者间的一种中间状态 (而在汤大尧作品中,时常会出现类似的 “既是……又是……” 的取径


生活化的图像内容,会取用正经的平流层;而画面中的形象语言,以及对场景的形式改造,则给画作赋予了 隐喻意味和戏剧化处理——或者换一种说法, 非虚构的素材,因为一种形象叙事的腔调,而演变为一种类故事的面貌;也就是说,日常不再是穿过私人生活的琐碎意识,而是提炼和归结为一系列普世性的叙事母题。不妨用一个比方,来形容汤大尧身上的这种品质:说书人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生活,把一种浅淡但完整的故事结构,赋予了日常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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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细路仔,你睇佐咩嘢?
——以孩童的双重意味为例:艺术家叙事形象中的复合意指,与意指间的自我错位



如前所述,在汤大尧的创作中,时常会出现,在一个单一画面里,某个关键的表现因素/关键的意味功能项 (譬如,一个故事角色) ,同时承载多样混合,乃至 矛盾复合 (同时指涉反差的两个方向) 的意味指涉。


例如,孩童是《日子》系列里,非常重要的角色,他有着既是客体,又是主体的两面性。


原型本是艺术家的儿子,艺术家温情目光的对象:和儿子在一起,熟悉的日子,生活的观察,不必刻意编织,便能够投入的爱意。


但在另一重意味上,孩童又给叙事主体视角,提供了一种间离化的视野:天真的孩童面对世界,处处都是陌生、无助、潜在的不安全感;在孩童的不理解和较真中,寻常事物里头,习焉不察的不寻常,被暴露出来,而艺术家又用改造画面中 (具有隐喻意味的) 形象之方式,对这种“不寻常”进行了二次强调,于是,便成了日常的狂想曲,哥特式的成人童话。但这种冷酷 的叙述口气 (表现手法) ,并不等于生活是一团糟、自我放逐,倒是透过冷酷腔调来述说美好——不知艺术家心境姿态是不是这样的:抹了蜜糖滤镜的美好,是廉价的,而正视现实沉重/现实代价后把握的小确幸,才是真实有分量的;抑或是,在进入“生活”之前,艺术家就持有了一种审美先行的冷漠美学?


由此,或可以说,儿子的视野又恰恰本就相似于艺术家的视野。这或许应了俗话所说的:男人至老都是少年,艺术家永远是老男孩。

孩童的眼神,意指着: 面对“雨夜来客”的陌生军绿色雨衣时,感到的惊异和无助 (这件雨衣颜色的意味非常隐晦,老式军队雨衣于笔者而言是没有接触过的,如果不是艺术家告知,笔者不会想到) ;做一件自己尚不适应的新事情的时候,眼里的倔强、强忍;委屈时投入母亲怀里,斜眼觑着狗,仿佛用眼神在说,“妈妈是我的,你走开”……在《妈妈》的画面当中, 占有母爱,就是通过占有带来安全感; 处于和孩童形式对位的位置,小狗咬起一根拴绳,探向主人: 阴影里,周身黑的狗,绳子却是色彩鲜亮,束缚之物,成了视觉的自在和可欲,也就是想象中接近自由感的倒错之物!于是, 绘画形式语言所构成的隐喻暗示,在画面的次要叙事步调里,给予于日常生动场景,多一层的人生反思意味。


汤大尧,雨夜来客,Guest on a Rainy Night,120x180cm,布面油画,2024


汤大尧,妈妈,Mother,120x180cm,布面油画,2024


南风中寂静的夜晚,在田园诗的环境下,一对母子,月亮掐在两人间怪异的位置,生气的妈妈却是改开前流行的刘胡兰头发型,而受训斥的孩子穿着裤衩、缩着身,大约刚从河里出来,造型却浑似塞尚画中的泳者。这大约是艺术家自己小时候的记忆,串在了儿子的童年故事中?河水是发光的明亮,小月亮照不出那么亮,又没有别的光源,那是记忆的氛围?

同样具有混合/矛盾意味的,是《奶奶》中“奶奶”的形象,她是孩童故事里的另一个典型。

一方面,奶奶的形象被塑造得浑似童话里的女巫。因为透视夸大的缘故,脑袋缩到肩膀里,嘴巴的笑容贴近鼻底,让下巴更突兀异样,袜子和洞洞鞋的补色关系由丑入怪。一只漠然的黑猫,强化了总体画面形象的神秘可怖。与老人身体肢体各细节的动态形成对比,孩子的身体归纳成一个近乎方正的整块,除了强调被动性,也造成了老人抱住孩子腋下的手,变成了一个莫名穿刺过身体的诡异视觉——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分明知道,这视觉却和它所指涉的物像现实不一致,不是真的穿刺。于是,画面一方面提供某种感受,另一方面又同时提示观者,这种感受是错误的,由此将观者引向一种游移不定的心态。

实际上,如果不是错位,老人嘴上的笑容其实很自然,她是很快乐地给孙子念书,她那含饴弄孙的快乐,应该是真的。也许,这种双重意味,是艺术家有意的表达意图——在表现奶奶主观的爱和孙子的领受是错位的;也或者,是一种形象叙事手法本身带来的间离化、双重叙事冲动,让艺术家将自己的一只脚,抽离于刻画日常的愉悦,化入现实与书本世界之间的魔幻混淆。

(在艺术家本人的补充说明中,《奶奶》是三处不同来源的生活体验,在联觉中自然形成的聚合:儿子的外婆,平时带外孙,有一次,当她昏沉沉睡着的时候,艺术家在她张开的口中,嗅到暮气;艺术家陪儿子出游的时候,给儿子讲鬼故事,黄昏了,艺术家吓唬儿子说,爸爸的手,变成了可怕的嶙峋瘦骨;艺术家怀念起自己的奶奶,活了100多岁,终于还是没能看到艺术家的孩子出世。三个原型融合成一个角色。至于像什么,不是故意的,是循着自身感受,自然而然画成了这样)


汤大尧,河边 Riverside,40x30cm,板上油画 Oil on board,2023



汤大尧,奶奶,Grandma,120x180cm,布面油画,2024



汤大尧,爸爸,Daddy,120x180cm,布面油画,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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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垂落的空间是内在世界的帷幕

——绘画中的空间区隔, 如何隐喻着 生存心境中的秩序感



在汤大尧的《日子》系列画作中,空间的象征意味,往往首先会指向陌异、疏离,还有田园的莫名不安感。画面的空间,首先保留在实境可取的范围内,既不是超现实的,也不跳脱入平面秩序化,更不会全面走入世界图景寓言化的文化图库。却恰恰是这个"现实"底线,反过来,揭示了艺术家的日常/"现实感",他所再现的心理空间真实,是怎样被文化、诗性、象征原型心理所决定的;或者说,说书人是怎样把自己的生活"故事化"的。

常常出现的构图是,风景的前、中、远景,平行分割成三阕,而一个接近于画面主要位置正立着的人,或者这样一个形象基础上变形,一再重复,暗示着站立在世间的、大写的人。竖构图远多过横构图,塑造空间的笔触时常会有一种垂落感,不论是室外或室内、风景或市井的空间。

夜晚的黑幕沉沉地落下,城市建筑的门庭光亮成为一种心理上的丝暖,在含混中,光是虚假的希望,光中的陌生人化为风景。牵狗绳的人没有面孔性格,低下不再高贵的头、成为被手机屏幕光所照亮的空洞。家狗和没有狗绳的狗相遇了,它们是画面里最拟人化、最具备生命性格的状态的状态:没有人格的主人,社会规训系统的大他者;有狗绳的狗,逼迫上前去,有依仗,会卖弄;自由的狗,卑贱的狗,脏兮兮,在含混中沦入自我关闭的收缩。


汤大尧,少年,Young Man,170x130cm,布面油画,2022


汤大尧,夜,Night,140X200cm,布面油画,2023


在《日子》的一些画作中,汤大尧会把阳台意象作为一个戏剧舞台化的空间去表现。阳台通常是内部私人空间和外部社会空间之间的一个心理/隐喻层面,它是一个内外之间的临时性空间。

这个"空间",在艺术家那里,又有一个实际的原型:就是前些年,全民闭守在家时,透口气,勉强找一找"外面"感觉的那个心所。但这个隐指性的迂回,在汤大尧那里,却没有演变成一种朦胧残心的美学或春秋讽谕的修辞,反而是把彼“阳台”的特定意味,概念化地提炼——阳台=社会非常规状态下、社交闭塞时、渴求和外界社群重拾关联感的想象,然后重新赋予相似的具身化——此“阳台”=另一种更紧急灾难中,孤立无助地寻求他人的帮助: 火灾的烟冒起来了; 母亲不忍将襁褓中的婴儿,透过阳台转交给陌生人; 阳台上,急境中的女子,以一个舞台化的戏剧姿势,把猫递给隔壁楼一个黑眼圈、疲惫且无动于衷的男人。 也就是说,基于让表意变隐晦的动机需求 (技术原因,那些年,不堪细说) ,画面故事却反过来变得更强烈了——在烟的影响下,一是故事更戏剧化;二是新虚构的火灾情节,让阳 台= 困境的意义组合 ,在脱离了 特定历史语境的隐指后,于故事直观中,二次合理化。

这个移位的修辞法,是在用完全无关的另一个故事,说一种心理上同构的状态 (并加剧戏剧动态) ;在一 点上,是异常大胆的。但在不肯用一个简单的阳台,诉说意在言外之事,却坚持要将叙事情境感受的入径,补充得充分好进入,这一点上,是保守的。

当然,有可能艺术家的表达意图,并非笔者想象的这样;而是,他通过假设在居家禁闭时,发生一个“如果……呢……”的场景,来加剧诉说事情的不合理,表达愤懑。若此,则可以理解为,这一个有事实根基的联想,只是当画面进一步展开的时候,表现手法无疑还是狂想化了。

其中某个阳台故事中的高楼远景,或可以和山水图式的空间做一个对比:最远处楼顶加盖的橘色阁楼尖顶,似磐头石,另一幢半高楼顶层的窗洞里,有一个半山腰的樵夫,右近最高那一幢,没有星罗密布的窗户,似是不可居不可游,树在半山破空而出,而纵向的高度,则将汤大尧一贯画作里,横向距离中孤立寂寞的浪漫,转成了彻底窘迫隔绝的无助。


汤大尧,阳台4,Balcony No.4,165x100cm,布面油画,2022



汤大尧,阳台2,Balcony No.2,250x150cm,布面油画,2022


另一款非开放社会的阳台,则不那么急迫:和此岸阳台低头锁眉、陷入不满和自闭的主角形成落差的,彼岸阳台、窗洞内外的邻居,纷纷翩然起舞,像一些曲艺人物;连植物都翩然伸张。看,只有你不乐观。

第三类《阳台》,只是作品名字叫《阳台》,当然和非常时期那几年的阳台故事就更没有关系。它更像《雨夜来客》、《奶奶》等画作,属于日常生活的间离化表现。挂在窗外的人,像猴子的姿势荡啊荡,邪异地看进来 (画眼窝不画眼睛) 。窗上贴着个卡通式的骷髅人简易标记,不知是画上去的还是真的生物 (透过艺术家的补充说明,得知 原型是一个玩具) 。儿子,冷静、谨小,略带神经质,似乎是在窗边的餐桌上,进行着某个仪式性的游戏。鸡头被斩掉了,留了一滩血腥。章鱼明明是食材,但又不表现为那种状态,倒是保持着一种仿佛是外星生物的奇怪姿势。一个小小的漫威英雄 向窗户攀爬,似乎是走逃离的路线。孩童张大眼睛盯着,用力张开的手指,对着一个碗,小心翼翼。这个惊奇的仪式,是某场牲祭吗?当“有用”的行为变成了“无用”,人被解放为审美的生物,而作为食材的生物,它们的状态被暴露为,人在无罪恶意识下、纯洁的冷酷。这让我们想到了一个说法:就是文学中的间离化手法,实际上可能有一个辗转源生于斯多葛哲学的隐晦起源。


汤大尧,阳台1,Balcony No.1,250x150cm,布面油画,2022



汤大尧,阳台3,Balcony No.3,150x250cm,布面油画,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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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人说世界将死于水”

——水,一个原型意象,在汤大尧的画作中



《朋友》是和《阳台》同一个非常时期的故事。一个悼亡的场景。活着的人,是水中朦胧的镜像,而故去的,反倒从水中、作为坚硬的实像地升起。这种颠倒的关系,是将事情变得可以忍受的心理筹措;为了告别的纪念,是一个反转虚实的升华仪式。三个倒影叠压在面孔之下,倒影支持起头颅,头颅联结起三个影子:活着的人,因故者而联结。通常,哀悼的日子总是雨天。在眼眶深陷的面孔旁边,一支傍生的水生植物,萌发出明亮的生命力。

还是在同一个历史时间。一个少年人,手里捞着一个溺水的身体,半个脑袋浮在水面。艺术家说,这是没有现实根据的纯粹心象。显然,被捞起的,和捞人的,是同一个人。而水,既是窒息、沦陷,又是治愈、包容。既消解早已难以忍耐的自我,又不肯失去自我,两面的心。半个脑袋,中间状态。天空是橘色的,水是幽绿的,水面是两种颜色的角力,没有中间层。



汤大尧,朋友,Friends,100x100cm,布面油画,2023


汤大尧,无题,Untitled,100x160cm,布面油画,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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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形变成为一种叙事腔调


对于绘画而言,尤其是强绘画性的绘画而言,形象叙事,往往更适合是一种弱叙事,而尤以 连续故事间的象征性场景为擅。因此,具备隐喻意味的造型形变,便成了故事中最高效的叙事腔调。

汤大尧画作中最醒目的形变,发生在他对形体的高度简化归纳上。但他的简化并不追求整体视觉上的简,而仅仅是一种局部形象语言的经济性,这种经济性有时会过分,乃至显得陌异,于是恰又符合了他的殊离化需求。而在画面总体上,他又追求一种画面关系的充分性 (再复杂化) ,这样,局部的简,就不会带来“简”的画面整体感受了。

当表情,不是画面的重点表达,那么五官,一定被弱化乃至抹去。当指头/趾头的姿势伸展没有特定的意味,那么手/脚,便被夸张用力地归纳成一个整块;肢体行为决定肢体的表现形状。两个点的眼神,只消动态位置的变化,就足够传神了,那么更具体的刻画与否,就只是为了画面节奏 (叙事聚焦) 的浅重。

举个例子,当一双给婴儿做抚触按摩的手,削减了指间的细节之后,它不是满足自身的爱意,而是顺从于婴儿身体需求的辅助。

总地说,画面里,大家都很整,除了树冠树丛植物等少数例外,其他的,非必要、不搞过复杂的局部小碎形。 植物是静态场景中的离心力,焦点以外的生命活跃,当顷刻多变化的木叶骚动,星星点点的自由的花儿,让消沉的相衬下更消沉,落寞的相形下更落寞,那么,它们的叙事功能便达到了。

颜色关系亦被简化了。环境色的删减,冷暖和光学灰不被需求,一大块整形用一个色。除了一些常识性的固有色,剩下的只有装饰性或象征性的视觉关系——或者说换一个说法,用来构筑 (基于心理的) 物像间关系隐喻的色彩关系。

并且,所有明度的变化都带有笔触;无笔触的平滑平涂作为一种温吞的工艺感,自然不被允许。

一些肩膀都耸起来,头夸张地垂落、脖子夸张地陷下去;因为挫败是常态。着衣往往是鼓胀的圆结构,露出的肌肉则都是方结构;包裹的是社会的人,赤裎的是生命的人。


汤大尧,鹦鹉,Parrot,120x90cm,布面油画,2023


汤大尧,夜3,Night No.3,165x100cm,布面油画,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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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典故与日常



在美术史经典互文,挪用经典的形象造型,是汤大尧故往惯用的艺术手法。所以,现在,他还保留一些喜好使用有典图像的习惯, 文化史上的公共视觉形象惯例,不时会走进他所描绘的“日常”场景。 它们随意地走进来,不再是个典故;或者反过来说,日常生活的人物/动物,时不时,不动声色、并没有互文语境关联地 ,随意化身成文化图像库中的形象 (也即,对化用形象的原典语境指涉,于艺术家的新画面而言,可能不再是必需的意义相关;典而无义)

而当艺术家偶尔又拿起图像用典的时候,一些手法和心态上的变化,也会显现出来。举个例子。比方说,当我们看到《病榻》的时候,一眼可以看出,这是对戈雅画作的某种共情式模仿。但在另一张名为《无题》的画作里,经由艺术家本人指出的互文关系 (关联于戈雅的《san José de Calasanz最后的圣餐》) 却让我们觉得颇为费解:两者间的联系,似乎是没有理由的;是怎样的直觉感受的联想,让艺术家,将领体祝圣和孩子给自己的大伴喂食之间,挂上关联?是分离旧态和作新态之间的仪式吗?当儿子学着像大人一样,自我克制,强忍不适,尝试还未适应的喂食之事的时候,不满和倔强在他的脸上糅合为一回事,他进入了某个艺术家脑洞中的成人仪式,进入新的人生阶段。是这样吗?但笔者或许更倾向于认为,这是无解的。这个时候,脚下泥土地上,花儿点点绽放,开得比两个主角更鲜艳、更明亮。当然,作品无关于冒犯。


汤大尧,病榻 Sickbed,30x24cm,板上油画 Oil on board,2023


汤大尧,无题,Untitled,100X150cm,布面油画,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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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放下绘画语言”

——回归“日常生活”……的冒险?



汤大尧对笔者说,他如今已经“放下”对绘画形式语言的执着,而把画面经营的重心,完全转向内容了。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实际有一个大的背景语境。这一代人,对绘画形式语言的探赜求索,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个双重焦虑:就是又要刻意在现有习传的风格系统基础上,追求风格差异,语言创新;又要追求语言和表达内容的契合性;而 内容上呢,又要追求爱恨相通、有受众基数的共鸣。在这期间,有两股力,在往对立的反方向拉,促成了很大的内耗。汤大尧的“放下”形式语言,指的是不拧巴,只致力一端:语言完全以契合内容为主,不再刻意求新求异,而这,也恰恰是另一种正视形式语言的姿态。

而对于汤大尧在展览《日子》里的画作,所做的内容表达,令笔者想起“日常生活的冒险”这个词 (这是本小说,但笔者仅仅只是想借用它题目) 一般说来,习惯于讲故事,并且喜欢在画面制造间离感美学的人,肯定是与“描绘日常”无关的。但是,到了某个年纪,沉淀了各种千奇百怪故事的人,不相信没有书本教化预设的“生活”感的人,也会想要看看,平淡无奇的“日子”,是怎样的一天天。于是,日常生活就变得不像日常了;或者说,揭露出来了,其实从来没有“日常”——所谓一瓢一饮,都是观念,都是编织成故事的心在走向某种“平淡近自然”的美学趋向。“日常”变成了惊异和焦惧的冒险!



展览现场图,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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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艺术家
About Artist





汤大尧 1984年生于湖南省,2006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第五工作室,现工作生活于广州。汤大尧的绘画以知识与生活构成其双重经验基础,同时也调用着艺术史的资源,在作品中投射着自己的心理体验与感触,冷静而克制地传递出目光与经验之间的距离。其近年的作品逐渐回归对于现实题材的处理,回到具体的事和日常里去构造叙事,以一种颇显温和的方式向外溢出。


近年个展:

《日子》,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北京(2024);《它们已是猎人》,北京当代艺博会,北京(2023);《史诗》,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北京(2020);《陌生来客》,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北京(2016);《刻舟技》,三多画廊,广州(2012);《折衷之镜》,华美术馆,深圳(2011)。


近年主要群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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