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一天赵雷不再写相夫教子的姐姐,而是唱起女权主义斗士,这样的局面才是真的魔幻。文艺作品会像三观一样,迫于压力,不断趋同,直到彻底丧失意义。
文◈SUN
本文仅为作者看法,不代表本刊观点
赵雷红了以后,老歌《三十岁的女人》被翻了出来,许多人听完以后心里不适,也涌现了很多以此为题的女权檄文。其实如果你是赵雷的老粉,或者花了点功夫把他的歌听个遍,就会发现,赵雷对中年女性的态度一向十分稳定:
无限仰慕
。
他写三十未婚的“剩女”,独自承受着伴随着寂寞的衰老,即便如此还是贴心地补了一句,“我喜欢三十岁女人特有的温柔”。
他早期比较受欢迎的歌还有一首《未给姐姐递出的信》。歌词写道:“在家庭的纷争之后,你是先让步的贤妻。”赵雷的这个“姐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国外定居,婚姻生活却并不如意,每次争吵后都只能忍气吞声,自己去海边自己静一静。
事实上,这个意象含糊的“姐姐”,在赵雷的歌里扮演的一直是爱情的角色,他也坦言自己就是个“无法长大”的孩子。因此赵雷对这个“姐姐”的描述,无疑都是他自认为美好的东西:温柔、隐忍、宽厚——一个奉献型人格的传统女性。
这样的女性品质本身毫无问题,激怒人们的是对这个刻板形象的锁定。当我们将女性在婚姻中贤妻良母的姿态反复歌颂,实际是在鼓励她们以只谈义务不谈权利的方式投入婚姻。强调母爱的伟大却避而不谈生产的危险,表彰隐忍和奉献却不讲权益维护,这维护男权制度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了。
在一个性别平等的社会中,我们确实不需要更多这样的文艺作品了。但赵雷有没有点评三十岁女人的权利呢?
他就和任何一个其他文艺创作者一样,有权利也有义务从个体视角出发去
记录这个时代
。
像其他地下乐手一样,赵雷也是搭着互联网时代的便车红的,这个时代的人好恶分明得不得了,一夜爆红不再是遥远的梦,而是可以计算的流量。
同样如此的还有各种思潮,女权主义正是其中一支,从80年代以“女性主义”的译名小心翼翼地引入中国学界以后,女权主义运动沉寂了一段时间,近几年利用互联网迅速传播。
时至今日,似乎每隔两三天就有一个热点事件和女权撞车。赵雷出身底层,是“屌丝”逆袭;赵雷眼里只有贤妻良母,是他们所说的“直男癌”。这样的撕逼檄文层出不穷,straight man cancer成了外媒争相报道的新词,也是这些女权主义者手中的一把利刃。
女权主义话剧《阴道独白》有一幕是《婊》,讲述的是任何一种不能迎合男权社会观点的女性,都能在“XX婊”的造词中寻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女权主义认为,如果一份指责不能就事论事而是在性别上做文章,尤其是女性,这就是一种语言中的性别暴力了。
如果说“直男癌”只针对那些不懂得尊重女性的人的话,“(男)屌丝”无疑是赤裸裸的语言暴力。
女性作为女权主义者的主要组成,
正在对另一个弱势群体——底层男性——展开无差别攻击
。
有人说,男权社会中女性向来是语言暴力受害者,使用“直男癌”是在拓宽话语边界,长远来看却是有效还击。在攻击“直男癌”的时候,使用这样的词语不仅仅让你显得粗鄙,而且并不正确,无论你是否自称女权主义者,无论女权主义者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在使用这些词语,你都应该承认这一点。
赵雷的低出身是他的原罪,也是他的局限所在。可他所代表的成长环境就不值得女权主义者们俯身关心吗?
在他的成长环境中的女性,就不配作为文艺创作的对象被描绘吗?
又或者恰恰是这些生活在男权阴影中而不自知的女性形象,更加值得被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