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边的那道彩虹——云霞
1.
已是晚上8点多,林晓还要赶火车回去。赵姐塞给林晓一个饭盒:“这是给汉斯的,告诉他,下次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失约。”
到家时,林晓按了门铃。汉斯开门,表情还是那么严肃,脸还是拉长着。
“这是带给你的饺子。”林晓进屋,打开饭盒。
“我吃饱了,明天再吃吧。”汉斯没抬眼皮,看都没看一眼。
林晓把饺子放进冰箱,转身径自上楼。
第二天一早,赵姐发来微信:“我给汉斯打了电话,问他为什么要离婚。他说,你一点爱好都没有。”
“可笑的理由。”林晓回复。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想回国。”
“为什么呢?”
“回去当然容易,买张机票的事。我是想搞清楚,他要离婚的真正理由,不能不明不白地离婚,不然,以后可能还会遇到这类情况。”
林晓觉得赵姐给汉斯打这个电话没什么意义。她不再会轻易让不了解自己的人介入自己的私事。她没想祈求汉斯什么,只想搞清楚,汉斯到底是怎么想的。刚结婚几个月就提出离婚,汉斯是不是有点草率,把婚姻当作游戏?或者另有原因?
“我想汉斯之所以提出离婚,你们双方各有责任,你也有一半责任。”
“什么责任?”
“是不是不够体贴?”
听到赵姐的这句话,林晓觉得好笑,多像小学老师的话。看到两个孩子打架或者吵架,先不问青红皂白,各打五十大板,情商低下。
林晓一直认为赵姐最懂得她的心,最值得信任。她们同龄,且赵姐在德国生活近三十年,了解欧洲人的心理。但林晓想错了。赵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儿一女,德国先生宽厚体贴,赵姐的生活幸福,难以体会不幸婚姻带来的辛酸和痛楚,饱汉子不懂饿汉饥。
一个人远在德国,林晓不想和国内的亲朋好友诉说。环境变迁,与国内亲朋疏于联系,思维、观念差距越来越大。独在异乡,最苦的是无处诉说,无人能懂。
林晓已经几天没和汉斯说一句话,也没有和任何人谈起自己的处境。德国小城没有值得信赖的中国人。小城的一些华人巴不得知道你的倒霉事,那样会让他们开心。一个人在外,语言不通,没有可以信任依靠的朋友。德国的冬天几个月难得见到阳光,湿冷沉郁,林晓感觉自己快得抑郁症了。
2.
林晓翻看着手机里的微信联系人:云霞。自从上次在飞机上一见如故,就再也没和云霞联系过。林晓喜欢这个快人快语、思想独立、能干的北京女人。
云霞比林晓小几岁,远在德国南部的慕尼黑,俩人相聚七八百公里。如果距离近,林晓一定和云霞见面。她们曾经在飞机上是邻座,相谈甚欢。云霞离婚三次,第一任是中国人,第二、第三任是德国人,现有一个德国男友。这是林晓的海外女友中离婚次数最多的一个。
林晓给云霞发了微信,告诉她的现状。几个小时后,云霞回复了:“林姐,我们可以通话吗?”林晓正求之不得,她已经几天没说过一句话,不管是英语还是汉语。
“离婚?太奇怪了。不离!”电话刚接通,云霞坚定、清晰的普通话从手机里传来。“刚结婚几个月,因为没有相同爱好就离婚?这太牵强。再说,他想回中国离婚,是不想承担责任。如果离婚也在德国离,并告诉他,你没钱,你的律师费让他出。”
“在德国离婚要交多少律师费?”林晓完全不了解在德国离婚的程序和费用。
“律师费是双方必须交的,至少三四千欧元。”
“啊?我交不起、离不起。”
“那就更不要离婚。”云霞又问:“汉斯好像精神上有点问题。他家人有没有精神异常的?”
林晓没有想到云霞会考虑到这个层面。“他弟弟两年前自杀,多年抑郁症。”
“这就不奇怪了。汉斯平时吃一些抗抑郁药吗?”
“倒是没见他吃过。”
“他和德国未婚妻不就是因为他总发脾气导致分手的吗?”
“他说他发怒的时候,控制不了。事后又后悔。”
“看来汉斯有心理疾病,至少是轻度的狂躁抑郁症。我第二任前夫也有类似病症状。”云霞经历了三个奇葩前夫,命运多劫,感情多舛。
“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如果他再对你无缘无故地发火,你就去市政厅的妇女之家求助,告他不让你出去工作,对你实施语言暴力、精神暴力,导致你得了轻度抑郁症,想自杀……”
初来德国的人,有多少人的生活是容易的、顺遂的?
“林姐,如果他非要离婚,你就告诉他,离婚可以,但不是现在。你去大城市,会英语也能找到工作,实在不行,当住家保姆也比受他的精神折磨强。现在先别谈什么感情,先找工作养活自己,经济不独立,没钱,就没有底气谈尊严。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遇到麻烦自己想办法解决,女人不能让自己置身于无可选择的境地。男人大多没耐心,即使是法律上的丈夫,中外男人差不多,别指望他们。”
在德国多年的摸爬滚打,几任奇葩前夫的锤炼,让云霞成为一个经济独立、精神独立的职场女性。云霞的每句话,句句戳在林晓心里。在最暗淡的日子里,云霞是天边的彩虹,照亮了她,带给她希望和在德国生存下去的信心。
“等你找到工作能养活自己了,再和他谈离婚的事儿。那时候你可能想主动离婚,而不是被动离婚了。”
云霞的话像一道彩虹,让林晓心明眼亮,一扫急需心里多日的阴霾。有时候别人的一句话就能点亮沉郁的日子。
“云霞,谢谢你。”她从心底里钦佩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