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读者视角来看,范雨素的写作,实在一般。在《我是范雨素》流水账的絮叨中,不时加几句高中语文老师喜欢的“闪光的句子”,于是读者们便感动了,惊叹了,起明珠于尘埃了。
劈头那一句,“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好多人夸,不知道是夸她写得好,还是夸她改得妙。不知道席慕蓉的人夸范雨素写得好,倒还可以原谅;读过席慕蓉,却还夸这句的,鉴赏力真称得上是席慕蓉永远的诗迷。
在我读来,这个借来的警句非常别扭。更好的语言风格,应该是奥威尔那路的,在文章中竭力消灭任何常见的俏皮话和譬喻,除非你有能力重新发明它们。
在《我是范雨素》中,这种“廉价的花招”并不少见,似乎证明了作者表达手段的匮乏。她写的是最鲜活淋漓的人生,最活蹦乱跳的世相,却只能借用她从杂书中看到的词汇和句式,按照时间轴向世界朗声汇报一遍。
我们目前看到的《我是范雨素》,还经过了界面新闻的编辑。范雨素的原文呢?既为自述,专业编辑精致化的努力,无疑会伤害原文的质朴,也遮蔽了更多的粗糙。
即使如此,要是把《我是范雨素》的作者,换成她的襄阳老乡蒋方舟,还能收割这么多膝盖吗?
我们品鉴文字,应该有一条对蒋方舟和范雨素都普适的标准。范雨素与蒋方舟迥然相异的人生经历,最多可以成为她的写作素材,让她在底层题材上具备先天优势,并不能自动成为她的加分项。写作者不需要被怜悯,也无法被怜悯。
在无数场选秀节目中,底层人士的亮相咋看都像作弊。有人拖着瘸掉多年的病腿,有人穿着污迹斑斑的军大衣,有人抱着一条阳寿将近的老狗,还有人哭诉比小强还悲惨的人生……于是,评委们一致“Yes”了。这些人的存在,可能会让观众们庆幸自己的人生还过得去,禁不住为自己的同情心点赞。
范雨素的故事和明星绯闻一样,早就被市场标上了价签。这个44岁的京漂保姆,已经成为媒体包装和大众自我催眠的一场共谋,一次众筹。
吃饱了的伟大人民,都在等待一年有那么几个机会,可以让他们痛痛快快感动一场。刷屏范雨素由此成为隐蔽的政治正确,在朋友圈里,上等慈善人士通过刷屏,完成了身份的识别。
范雨素的文集估计也快出版了,估计会卖得不好不坏。出完一本或几本书,范雨素的人生就会像一个被吸光汁液的椰子,食之无味,弃之砸脚。、
这也不奇怪,连冯小刚的《我不是潘金莲》都能被夸成现实主义巨著,《我是范雨素》就更是了。偌大的中国,数亿大专以上文化程度的人,那么多牛逼哈哈的良心媒体人,在这么几天,都半蹲在地上,听一个12岁就辍学的湖北保姆,给我们讲这个国家的真相。这个国家能变好,才奇怪呢。
我截了一段范雨素的回忆,那些现在正追逐她的记者,能不能关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