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咖啡老爹(ID:coffe917)
编辑:学妹
晚上,在单位招待所,我们七八个好兄弟,与以前的黄胖子,现在的黄瘦子聚了一场。去年,黄胖子离开了体制,离开了这座工作12年的城市,回去了湘西,回去了故乡。昨天回来,他是带着媳妇儿,专程来向机关的兄弟们告别的。
一场聚会,菜没有吃多少,话却说了很多。
他喝了好多酒,我没喝,因为胃正疼。他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我没哭,因为他在哭。而他的媳妇儿——我们的嫂子,那个与他两地分居十余年、为他生了俩宝宝的女人,也哭了,哭得抽噎不止、妆容变花。
嫂子说,她很愧疚,感觉拉了丈夫的后腿,回来这趟,走得越近这种愧疚感越强。
他说,在单位,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离开,的确不舍得,但考虑到妻子,考虑到老人,考虑到孩子,还是不得不回去。
他还说,哭着说的,这些年过来,他对妻子的愧疚感更强。
其实,离不离开,回不回去的话题,他和我曾聊过很多次,纠结、犹豫始终困扰着他。去年三思之后终于做出了选择。
虽然他和妻子都说舍不得,但我认为,离开,对他,对他的家庭,都算是一件大喜事。毕竟,夫妻本是同林鸟,聚少离多催人老!
而回家一年时间,他小肚腩没了,人变精干了许多,嫂子也漂亮了一些,用他的话讲,是得益于男人的滋润。也许吧!王婆卖瓜,但不无道理。
虽然一直把他叫黄胖子,但其实他并不是太胖,只是稍有点肉嘟嘟,显得很可爱。我俩是前后脚到的机关,他早我几个月,小峰是他的名,所以,有时我也叫他小峰哥。与他的第一次掏心深聊,记得是在2006年的光棍节。
那一年我们都刚到机关,他未婚,我未娶,机关与我俩一样打光棍的小伙子还很多。那天工作忙完,大家一合计,便定下了下馆子嗨皮庆贺的主意。聚会定在商品街,一家重庆家常菜馆,点上十来个凉热菜,搬来五六箱啤酒,四张方桌拼一块,十来个小伙子围一起,热闹闹的场面便开始了。
那时候,我们喝酒流行“数7”游戏,规则是大家挨个数数,其中7和7的倍数不能数,只能以过代替,谁数了谁喝酒,而且要求连坐。
许是对数字不敏感,许是当时有心事,他屡屡数错,接连喝酒。尤其是在27、28两个数字上,他总是犯迷糊,不是自己数了28,就是别是数28,他接着数29。于是,六七轮下来,两三瓶啤酒便悄悄进了肚子。
一如昨晚,
酒喝多了,话就多了,情感也变得像涨潮的海水,后浪推前浪,汹涌着倾诉了出来。
喝到最后,根本不用数数进行助兴,一帮光棍们便主动两两捉对,互敬互干,持续着“一杯闷,感情深”的场景。
那一天,我喝的量,迄今为止至少能排名前三。失去记忆前,记得喝醉的黄胖子抱着喝醉的我,说高中的初恋,说自己的梦想,说工作的烦心,说事业的成就,说男人,说女人,说所有醉酒的脑子能够记得的事情……
他说,他是侗族,有个女朋友也是侗族,是高中同学,当年他是班长,班主任让他与她结成帮带对子,帮带帮带就在了一起。
他说,现在她在老家工作,离他有上千公里,他担心她会扛不住,甩了自己。
他还说,他俩都是少数民族,按现在的政策,可以生两个娃,到时一人牵一个逛街,多美多酷……
当年的畅想如今成真,他们有了俩千金,同样的美,同样的可爱,夫妻手牵手遛娃的场景,光想都幸福极了。
因为我喝的是椰青水,便没好意思主动敬酒。
但黄胖子却先站起来,说要敬我一杯。他倒了个满杯,2两装的那种杯,白酒,依然是熟悉的口头禅:必须来个像样的。
满满一杯喝完,他捏了捏我的胸肌,表示手感不错,然后便紧紧的拥抱,不舍的大哭。他说,他一直很佩服我,佩服我想干、能干、敢干,说他看好我。
不知是醉话还是好话,反正他以前是没这样说过。他的夸奖,我接受且欣喜。但他不知道,在我心里,他才是我始终钦佩甚至膜拜的对象。
从2006年光棍节往前大半年算起,我俩在机关一起共事了近10年时间。工作上,我俩都干得不错,都立过功、受过奖、拿过比赛的名次,但在挨骂挨批上,我却远远超过了他。
他为人稳重,办事细心,不轻易动怒,牢骚也少。领导交办事项,总是琢磨透了、想明白了再干,自然事半功倍,而且少出岔子、不犯大错。
而我,却与他相反,嗓门大,性子急,落实快但出错多,平常嘴巴也把不住,小怨言不少。所以,挨骂被K的次数自然就多。
他做事情,
历来都是不紧不慢、主见很强,提前均有规划且能严格按规划进行。对于离开,他早一年已有心理、生理、技能、金钱等各方面的准备。
他连续300余天,坚持天天跑步,不是3000,就是5000,偶尔还来个半马,坐办公室坐出来的小肚腩矮了,脂肪肝由中度变成了轻度。
他开始学习法律、营销方面的知识,准备尝试考司法考试,为回老家后的就业或者创业打下一点基础。
他学着开源节流,花钱不再大手大脚,能省的地方尽量不浪费,也甚少参加各种局,去唱K、吃宵夜、打够级,一年下来,工资他竟然攒下了大半……
他说佩服我想干、能干、敢干,而我,却非常敬佩他的坚持和韧劲。
做计划很容易,但坚持下去很难。而他却极容易的做到,且能很快将计划变成习惯、变成常态。
这是一种很惊人的力量,在时间的推动下,这种力量甚至能撬动地球。
这几年,随着“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热潮的兴起,单位里许多有实际困难的人都产生了“走和留”的纠结。但他们的大多数,都止步于说一说或冲动而行的阶段,甚少有人能像黄胖子一样,真正有规划有落实且坚持下去。
所以,他们有的说了好几年走,却仍始终留着,家庭的困难依然困难。有的虽冲动的离开了,却事业难成、渐趋窘迫,常常后悔放弃了机关的稳定。
即使那个别飞黄腾达、如鱼得水的,也是要不家庭经济基础好,要不七姑八姨帮衬大。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普通人羡慕不来,只能默默得妒忌恨。
由黄胖子,由单位这些人,我想到了2015年之前,还在体制内煎熬着的周冲。
周冲,大家亲切的称呼为冲姐或者冲哥,是自媒体大号“周冲的影像影色的主人。
成为自由职业者之前,她先后在镇中学、城投公司、县二中工作,因反感于体制内的迂腐、流氓、束缚、控制,以及困扰于诸多“咬噬性的小烦恼”,无数次想离开。纠结数年之后,终在2015年3月,递出了辞职报告。
冲姐的辞职报告字不多,短短的两行,大大的签名,
她说:本人自愿离开体制,放弃公职,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那一刻,不是冲动,而是孤勇;不是恐慌,而是期待;眼前不是空空茫茫,而是一条光明大道。为那一刻,冲姐犹豫过、放弃过,但更多的,是在默默地、按自己的规划做准备。
她在文章《周冲:我为什么离开体制》中这样回忆:
那时我带两个毕业班,周六周末都补课,晚自习上到夜里九点多,大清早五点五十,又要起床去上早自习。就在这样的忙碌里,我一边准备书稿,开了三个专栏,保持每两天码一篇文章的速度。
2014年出版了自己的书,一本随笔集,《你配得上更好的世界》,卖得还不错,加印五六次,版税十几万。
然后在苍山脚下租了房子……就那么呆下来了。疯了似地读书和写字,哪怕上厕所,也要打开文章朗诵的音频,刺激写作欲和语感。夜里翻书,睡着以后做诡异的梦,醒来就拿出备在床边的纸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