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跟奥巴马外交政策有什么不同?了解奥巴马外交政策的特点有助于我们了解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奥巴马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作为一个芝加哥大学的教授,做总统的时候有非常强的理想主义。他确实做了一些事情,结束了两场战争,关闭了关塔那摩基地,削减了军备开支,同时对日本广岛、古巴、越南做了化解历史积怨的象征性的访问,这都表现出他希望塑造一个和平的形象或者是氛围。他积极参与全球经济一体化,不管是G20、G7、APEC还是TPP,包括对气候变化的重视并签署了巴黎协议,都反应了他的理想主义。而这些,特朗普一个都没有。
在奥巴马时期,大国关系实际上非常糟糕,尤其是跟俄罗斯关系恶化,美中关系不能说恶化但是非常低落,到了各自为敌的状况,不能说这是好事情。而安全领域,频繁的恐怖袭击和严重的核扩散威胁,日增的网络不安全,这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 。
特朗普有着不同的治理世界的理念。他首先希望改善美国和俄罗斯的关系,目的主要是两个方面,第一是共同治理中东,因为美国承担不了这么高的支出,所以希望通过俄罗斯来遏制伊斯兰教极端势力的扩展,同时防止该地区的核扩散,并从油价当中得到获利。第二是避免跟欧洲的对立和冲突,尤其是在乌克兰问题上。这是对奥巴马政策的大幅调整。当然,从中他也可以赢得应对中国的筹码,但并不是遏制中国,他只是打打牌而已。现在,特朗普非常重视美中关系,中国经济在全球和双边关系中的重量都是俄罗斯不能企及的,中国是美国的第3大出口国,而俄罗斯则排名第28位。同时,中美两国的友谊历史渊远流长,美国民众对中国比对俄罗斯更有好感。以前在美国研究俄罗斯的人骨子里面是仇恨俄罗斯的,而研究中国的人骨子里面对中国是友好的。即使现在有很多人批评中国,但是更多的是来自于误解,或者是希望的落空,而不是仇恨。就美国民众对中国比俄罗斯有好感举一个例子,如美国人领养孤儿,大多数会选择领养中国和越南的小孩,很少选择领养俄罗斯的小孩。而且,去年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是30万,而俄罗斯的不到6千,这是很大的不同。
特朗普的全球理念受到两个人的重要影响,一是基辛格,二是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尼尔·弗格森2016年11月在总统选举结果刚刚出来就发表了一篇文章,叫做《特朗普的新世界秩序》。其实,文章早就写好了。尼尔·弗格森给特朗普出主意,他认为奥巴马的外交政策的失败在于缺乏对国际秩序的整体思考和战略框架,所以他建议特朗普要扭转美国外交的威尔逊主义也就是理想主义,要重新组建美中俄新威权主义联盟。不是暂时建立这个关系,而是组建一个联盟。因为,正如刚才讲到的在安全领域当中的诸多挑战,大国既是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同时也是受害者,而且更多的是受害者。但是没有大国的参与,世界上的很多安全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但是很遗憾,现在大国之间只是在互相指责对方,没有任何实际上的合作。除了在朝核问题上中国开始与美国合作,但是在反恐、核扩散、网络安全上美中俄都是各做各的一套,互相对着干,这是当今世界一个很可怕的现实状况。
尼尔·弗格森建议特朗普在贸易和南海的问题上不要与中国陷入全面的冲突。基辛格也这样说过,弗格森同样这样说,他说要寻求全面协商,奥巴马确实在往这方面走,但是并不是这么好走。美中俄新威权主义联盟是不是可能?中国的周边地域现在还面临着很多挑战,这些问题都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但是中美之间的互动、管控分歧变得越来越重要,这些问题都是非常棘手的挑战。
特朗普的执政,确实有扑朔迷离的方面,他确实把这些东西都当成交易。犹太大商人索罗斯说他没有什么原则性,但是原则性也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会变得非常意识形态。特朗普采用以美国为中心的实用主义,或者说是机会主义、民族主义。他对意识形态输出不感兴趣,他大胆选用金融业的领袖、退休将军,包括有争议的人,他在谈判的时候蛮横、极度要价,他不在乎形式。像基辛格说的,他着重于结果,非常重视大国关系,雄心勃勃,渴望有所建树,并且青史留名。
去年12月份,基辛格参加我的新书发布会时,我讲了一句话,被中国新华社报道过,“特朗普要么成为美国最伟大的总统之一,要么可能会失败得非常凄惨,但就是不会介于两者之间”。我还是这样认为。特朗普必须要做很多事情来改变现在的状况,也许这是美国的最后一个机会,但是由于他的价值观念,他失败的可能很大。因为从总体来讲,他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总统,他到底能够走多久、走多远,都是一个我们现在无法知道的事情。
中美关系确实正处于非常关键的时刻,而且中国即将召开“十九大”。相比较而言,中国又处在一个非常好的背景中,尽管思变与求稳的矛盾很明显,但是这个“变”不是中国引起的,而是世界反全球化的势力引起的。同时,我们可以看到两国元首私交的良好开端和相似的使命感。习主席讲“历史的担当”;而特朗普,尽管他有很多缺陷,但他一定要做一些事情,这当中有很多事情他用的药方应该是对的,当然也有一些是错的,但就恢复美国经济,改变美国人的生活模式而言,又有一定的合理性。不管怎么讲,由于特朗普的出现,由于英国的脱欧,由于其他的一些情况包括伊斯兰极端组织的猖獗、北朝鲜不断挑战全球秩序,全球的政治经济处在一个结构重组的过程当中。
这使我想到了布热津斯基(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的一句话:“发展速度的明显加快及发展轨道的不确定性是我们正在经历的历史特点。” 所以这个时候就特别需要领导者的智慧,需要对对方、对全球有一个更深刻、更全面、更准确的了解。
谢谢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跟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