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猛犸姑娘
原文标题：《青蛇》《胭脂扣》《霸王别姬》，她写尽人间情事的诡异妖娆，却说自己是个普通人
说起八九十年代的港产爱情电影，你最放不下的是哪部？
可能是荡气回肠的《霸王别姬》？可能是妖惑鬼魅的《青蛇》？可能是生死两茫的《胭脂扣》？
电影《青蛇》
之所以放不下，因为这些是我们初看过的最诡异、最妖娆的爱情故事。
而这些故事，都出自同一位作家的小说——李碧华。
《霸王别姬》《青蛇》《胭脂扣》《秦俑》《诱僧》……说起李碧华的代表作，简直就是一整部香港电影的惊情史。
电影《诱僧》
她写旧时代的爱情，自带咿咿呀呀的戏曲风范，那些奇怪的爱情故事，很像是“三言两拍”的现代版。
总有人拿李碧华跟张爱玲比较。
两个人都出身大家庭，打小都住在木阁楼上，看妻妾成群、人多嘴碎。
在这样的环境下，李碧华从小就耳濡目染，听人讲旧时代的悲欢离合、还有戏园子里的爱恨情仇。
电影《霸王别姬》
27岁，在尝试过许多职业之后，李碧华最终找到了自己的事业，写报刊专栏、做影视编剧。
至于那些千回百转的故事，她说她：
从来没有刻意怎么写，所有的景象、联想，见到什么，想到什么，都是在下笔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出来的。
1988年，小说《胭脂扣》改编成的同名电影，由关锦鹏执导，梅艳芳、张国荣主演，获奖无数。
电影《胭脂扣》
李碧华式的“诡异言情”，从此成为了争相改编的热门剧本。
1989年的《潘金莲之前世今生》，捧红了王祖贤；
1990年的《诱僧》，让百花影后陈冲再度冲突；
1992年的《秦俑》，成全了张艺谋和巩俐的名声和恋情；
1995年的《霸王别姬》，在戛纳获奖。
据说《霸王别姬》最先是被转作幕后的台湾女星徐枫看中，在一次电影节上，徐枫拿着李碧华的小说找上陈凯歌，一见便直言，要做出这样一部电影非陈凯歌不可，而陈凯歌邀李碧华亲自操刀编剧，所以才有了这样一部电影。
电影《霸王别姬》
李碧华爱写前尘往事、奇情畸恋，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痴男怨女。
《霸王别姬》，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泥足深陷；
《诱僧》，是僧房艳情的曲径通幽，也是刀入心门的生死不渝；
《秦俑》，是三生三世的不忘挚情。
电影《秦俑》
全是着一“情”字，那些奇诡的故事其实全都是现实的映射。
“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都说人间有情，但是情为何物？真是可笑，连你们人都不知道，等你们弄明白了，也许我会再来。”（《青蛇》）
电影《青蛇》
婊子多情、男人薄幸的故事比比皆是，但李碧华却总是个例外。
作为言情作家，李碧华写的完全不是琼瑶式的小情小爱，而是带着怨毒、带着深情的现实童话，下笔尖锐辛辣。
而她的鬼魅小说，改编成电影《迷离夜》《奇幻夜》《饺子》等等也都深受欢迎。
李碧华把郑板桥的这句话奉为准则。她说她写作是为了自娱，如果本身不喜欢写，只是为了名利，到头来会很伤心。
电影《青蛇》
而她最理想的生活是“七成饱、三分醉、十足收成。过上等生活、付中等劳力、享下等情欲。”
她说她每每创作犯懒时，只消打开银行存折，瞄一瞄数字，大吃一惊，然后马上就灵感泉涌，挥笔疾书，毫不伟大。
可也正是这个“毫不伟大”的李碧华，做过这样浪漫又仗义的事：
2000年，她在香港销量最大的一张报纸的专栏上，连载一个慰安妇的故事，并为这位慰安妇发起了‘寻人告示’，寻找慰安妇失散了38年的恋人，一个颇似《胭脂扣》的故事。
一时间，网上网下、海内海外连成一片，天天都有无数电话报料，真真假假热闹了半年，终于在山东淄博发现线索。
李碧华于是带着77岁的慰安妇去会她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后来，她把慰安妇的爱情故事写成一本书，叫《烟花三月》。
小说出版后，李碧华把港、台两地首版版税全部捐给了这位慰安妇，再版版税以及大陆版版税，全部捐给了慰安妇基金会——一个民间机构。
而她一再说，不必提了，那么少，她们那么多人连看病都看不起。
“天下言情第一人”，足见李碧华的写作地位。可是她低调得近乎神秘，几十年来绝不露面、绝不拍照、绝不签售。
电影《胭脂扣》
网络上流传的她的照片，据认识她的人认证全是伪照。而李碧华的真实样貌，她本人廖廖两句草草描述过：
年龄：数字太大
三围：数字太小
身体特征：头角峥嵘
她说这样才能潇洒自如地去写、去活：
“别那么好奇我的面貌，我是那种摆到人群里，不容易特别被认出来的样子，没什么好描述的。
和外界的人和事保持适当的距离，对我来说是好的，不老记挂着自己的影响力，不去想有多少人正在看你写的文字，不至于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成苦海明灯，方才真可以潇潇洒洒地写。”
电影《青蛇》
她说藏比露好，谦虚比膨胀好。谁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而她也证明了，一个真正“实力派”的作家，仅靠一支笔，就足以征服读者。
黄集伟在《晚安纸家具》一书对李碧华有这样的评价：
“思想也是一种物质。越是那种蛮荒的、原创的想法，越是像一件皱皱巴巴的西服。
这时，惟有地道的文字能将它熨烫得妥妥帖帖，让你穿上它，趾高气扬，去参加思想的舞会，不丢人，不寒碜。
我说李碧华文章舒服，意思是说她总有‘西服’，总那样皱皱巴巴──可偏偏总会‘收拾’。”
李碧华的“蛮荒”，在于无处不露的真实欲望。她的小说里，女人是完全解放天性的，不服帖、不被动，而是勇敢出手、奔放，既风骚又刚烈。
电影《青蛇》
但她又并非一个怨来怨去的人，反而能从她文字里看出洒脱。尤其是她那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散文，又分明流露出柔情和人生的小哲学：
“有人不喜欢做菜叶，喜欢做小笼包。因为包子被好好承载，隔水蒸了，上桌后新鲜可口，大伙马上干掉之。包子短命，但胜在‘趁热’。而那层垫子，总被收回厨里，不会换出来，又要承载另一批新人上场……
有人不喜欢做小笼包，喜欢做菜叶。因为它有容乃大，见尽不少场面，历尽不少沧桑，别人以为它会完蛋，但它又支撑下去。在轮回之间老了，终于憔悴了，而能力也发挥净尽，方悄然引退。”（《小笼包》）
电影《霸王别姬》
李碧华身上有着低调的真实，但又有着世俗的幽默。
她说自己“忠肝义胆，一丝不挂”，但专长是“口蜜腹剑，好食懒飞”，愿望是“不劳而获、财色兼收、坐以待币、醉生梦死”。
她深知爱好和价值之间的关系，说努力是为了可以选择：
似乎这世上再找不到这么矛盾又统一的作家了，写出最哀伤诡异的爱情故事，又只要人生过得自由逍遥。
低调得近乎神秘、仗义得近乎伟岸，又幽默得近乎市井、真实得近乎世俗。
她说，“你看了我的东西就知道，我既不优雅，也不精致，而是任性！”
电影《霸王别姬》
《诱僧》的封底，摘了文中的这么一段：
人那么壮大，权位、生死、爱恨、名利却动摇它；
权位、生死、爱恨、名利那么壮大，时间却消磨它。
大概能说明这位不让须眉的女作家，所拥有的信条。
清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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