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对话浑水创始人：下一个做空目标不再是港股

作者 / 王丹薇 耿荷

发自纽约 香港

盯上敏华，

因为它“好得不真实”

对于为何“盯上”敏华，Carson称，敏华看起来“好得不真实”，浑水的一个研究员在港股寻找目标时，发现这家公司与同行相比利润太高了，于是在一个半月前就开始展开调查。

Carson Block对腾讯财经表示，敏华控股在澳门一家实体，有可能是该公司消化造假利润和收益的载体，“敏华股价虚高无疑，但因为我不知道敏华造假程度有多深，所以无法判断该公司真正的价值。”

Carson Block透露，在浑水调查敏华控股的6周时间里，共走访了该公司96家门店，2座工厂，并和多位敏华客户和前员工交谈了解情况。

浑水会在敏华回应之后再发布完整报告

敏华控股过去12个月股价涨幅接近50%，但在上周五开始出现异动，股价由上周四收盘时的7.83港元/股，跌至周二收盘的6.80港元/股。Carson Block称，在此之前并不认为敏华控股股价被操控。“上周五的异动的确让我们停下来思考，但最终我们判断，这不是背后操纵”，Carson Block对腾讯财经说，“排除操纵这一点，是我们决定是否出手的指标之一。”

与以往做空操作不同，浑水本次并未在其官网发布完整的做空报告，而是选择在Sohn论坛上，用PPT来展示做空的逻辑和证据。

有中资机构分析师对腾讯财经表示，从Carson Block展示的PPT来看，证明敏华存在业绩造假的证据链并不完整，不具备说服力。对此，Carson Block对腾讯财经回应称，未公布完整报告是和Sohn论坛主办方协商所致，而浑水会在敏华控股回应后，发布全文做空报告。

下一个做空目标不是港股

敏华控股并未对外给出停止交易的原因，首席财务官王贵升于昨天对腾讯财经表示，公司管理层刚刚看到浑水宣布做空敏华的消息，目前正在处理这件事情，他本人目前正在美国。对于进一步追问敏华有何应对措施，王贵生表示，现在不接受采访。

Carson Block创办的浑水因2010年起做空中概股而名声大噪，去年12月做空港股辉山乳业后，他的一举一动颇为市场关注。在Sohn论坛宣布做空目标前，外界猜测，浑水将“瞄准”通达集团或中国水务集团有限公司，致这两家港股公司周二分别下跌10%和9.4%，在周三交易日中，两家公司公司因“幸免于难”而分别上涨8.9%和3.5%。

Carson Block对腾讯财经表示，浑水目前正在研究的公司不是港股公司，做空敏华后，下一个目标不是港股。

腾讯财经和Carson Block的

对话实录：

腾讯财经：浑水什么时候开始做它的调查的？

Carson Block：大约六周前。

腾讯财经：你们怎么注意到它的？

Carson Block：我们在寻找港股的目标，敏华（的财报）看起来“好得不真实”，我的一个研究员在港股中找，发现这家公司在所在行业来说，利润太高了，于是我们就开始调查了。

腾讯财经：为什么今天没有发布正式的报告，浑水什么时候会发布正式报告？

Carson Block：我们做了个信息展示，虽然没有正式发布全文报告，这个信息展示也非常具体。我们今天没有发布报告是和Sohn大会主办方的协商所致，因为参加这个会是要交钱的，所以大会主办方不希望我们在会后马上公布报告，主办方希望大家花钱参会获得信息。我们会发布报告的。我们会等敏华有回应了之后再发布报告。这家公司现在停止交易了，我们要等他们回复了再发布报告。

腾讯财经：所以您不觉得今天发布做空信息有点急，不是因为浑水还没有准备好？因为有人说浑水没有发布全文报告，敏华也无从回应。

Carson Block：我不知道，敏华自己选择停止交易，我认为如果停止交易，那么是公司有话要说，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就让股票继续交易。

腾讯财经：你并没有给出一个目标股价，这意味着像你以前做空时常说的，公司基本不值钱，还是别的？

Carson Block：我们很少给目标股价，因为如果我们十分相信一家公司有欺诈，那么要弄清楚公司的收益，利润就很难。我们还不知道欺诈程度有多深，但公司的股价虚高是肯定的，所以不知道欺诈的程度，就无法给出目标股价。

腾讯财经：在会上，你说这家公司涉嫌逃税，能具体说说吗？

Carson Block：有一点亮起红灯是，这家公司在澳门有一个实体，这个实体占了公司财报上近半数的净收入。往好里想，这个实体是用来避税的，我觉得可能性更大的是，这个实体就是用来欺诈的，敏华用这家澳门公司的名义来记录虚假的利润和收益。这是我们经过调查得出的结论。

腾讯财经:所以敏华的澳门公司是你认为敏华涉嫌欺诈的关键点？

Carson Block：事实上，最正面的猜测是用澳门实体避税，我们真正的猜测是敏华利用澳门监管不透明的缺陷，因为澳门这家公司是没有公开的财报的，敏化利用了这一点虚报利润和收益。这是我们的结论，澳门实体是用来欺诈的，而不仅仅是避税。

腾讯财经：有人说敏华过去12个月涨了快50%，即使您的报告之后股价大跌，也有可能是公司投资人获利回吐，而和做空没那么大关系，做空的效果也许也一般，您怎么看？

Carson Block：这个我不知道。我不认为这家公司值6港元每股，不管是因为欺诈还是获利回吐，都不值6港元。

腾讯财经：也有人说香港市场和欧美不同，除非一家公司造假虚报50%以上的收益，市场不会有太大反应。您觉得您今天公布的五个要点的信息摘要足以说服市场吗？

Carson Block：我们的一个主要的论点是这家公司隐瞒了很大一部分的债务，我们对此有非常扎实的证据，这些证据来自于人民银行的信用报告和工商局报告，这是铁证。这些被隐瞒的债务，让敏华看起来现金流不错，但事实并非如此。当进行审计时，检查是否欺诈基本上用的方法就是现金余额校准，如果一家公司有很多隐瞒的债务，那么非常严重，因为公司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欺诈的。另外就是这家公司派发给外部投资人的红利，因为有隐藏债务的原因，要远低于该公司在公开市场和通过公司可转债的形式筹集的资金。

腾讯财经：我们以前聊过香港公司很多都存在股价操纵，您对这家公司的主要持股人有调查吗？您的做空会有足够多的“真正卖家”吗？

Carson Block：在我看来，敏华倒不是一家被操纵的公司，它有不少真正的投资人，虽然我发现上周五开始这家公司的股票交易不太正常，当时我们的确想停下来好好想想，不过最终我仍然认为这家公司不是被操纵的。

腾讯财经：不是被操纵的，或者说有很多真正的投资人是您最终决定做空的原因之一吗？

Carson Block：是的，这是我们做空的几点标准之一。

腾讯财经：敏华的借股容易吗？

Carson Block：每个公司不同，敏华来说借股不难。直到上周五前，这家公司还没有怎么被做空过。借股比较容易。

腾讯财经：在会上，有另外一个演讲者说，做空港股成了一种产业了，您觉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做空港股？

Carson Block：我有个假设，但是不能确定。在几年前，香港股市开始恢复，一些基金就在港股中做空，但是没有很成功，虽然有些欺诈和操纵很明显。现在这些基金放出不少空头，市场上可借的股票就增多，引起了像浑水这样的机构的注意，于是做空增多。

腾讯财经：浑水在敏华这个案子上用了多少人？外部资源呢？

Carson Block：我们实地调查了96家连锁店，其中57家是这家公司直营的，还调查了两家工厂，和好多敏华的客户和前员工聊过。浑水自己有4个员工聚焦在这家公司。

腾讯财经：下一家您想做空的港股什么时候，有人说您在调查通达集团。

Carson Block：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公司，接近可以做空的没有香港的了，但是不排除未来情况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