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管鼻蝠现身三江源，反思“新物种”记录——呼吁制定中国蝙蝠保护国家行动计划

海洋与湿地 · 公众号 · · 2024-10-28 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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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海洋与湿地” （OceanWetlands） 小编注意到据多家媒体报道，科学家在青海省三江源地区首次发现一种新的蝙蝠物种，命名为 “玉树管鼻蝠” 。该研究结果已发表在《Journal of Mammalogy》期刊上。玉树管鼻蝠生活在海拔3770米的高寒山洞，与通常分布在温暖湿润地区的同属物种不同，它们适应极端环境的能力，也为研究蝙蝠的生态适应性、迁徙扩散提供了新的视角。对这个“玉树管鼻蝠”的新记录，笔者想谈谈六点。

玉树管鼻蝠。图源：新华社

（一）点赞物种新记录

三江源地区，生物多样性非常的丰富，此次新记录的玉树管鼻蝠，确实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成就，有助于了解管鼻蝠属物种如何在高海拔、极端环境中生存和适应。这项研究人员的勤奋、敬业、严谨，揭开了这一物种的神秘面纱，也为研究高原生物如何应对气候变化等环境压力提供了新的视角。所以，笔者首先要对这个优秀的研究团队致敬。

此前笔者了解到的研究数据显示， 全球已知的蝙蝠种类共有1482种 。蝙蝠是全球哺乳动物中非常多样化的一个类群。

在一个从未记录的物种被新发现后，如何确保其栖息地得到有效保护？现有的保护措施是否足够应对潜在的环境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压力？特别是它们依赖的洞穴生态系统，是否会被过度旅游、采石、光污染、声污染……等行为影响、破坏掉？这些都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不过，是不是新物种的发现，就意味着生态环境变好呢？从逻辑上看，物种的新发现，恐怕 并不总是意味着生态系统健康 。生态系统是很复杂、且具有动态性的，某一物种的出现or被记录到（被人类记录到），未必能反映整个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和健康状况。因此，需对生态系统的整体变化进行更全面的研究。

换句话说，新发现一个此前从未被记录到的物种，确实是科学研究中的一个进展；但需要结合其他生态环境指标和长期数据，来全面了解生态环境的变化。不宜简单的将 “某个地方发现新物种” 解读为 “该地生态环境变好” 。

（二）建议慎用“新物种”的说法

我们注意到这类新记录的报道，常常用“发现新物种”来描述。这什么是 新物种 ？其实很多时候，那个物种一直就存在那里， 说它是“新物种”只是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 你发不发现，它都在那里。所以在用词上，恐怕更为准确的表达是： “新发现的物种” 、或者 “新记录的物种” ，而不是 “新物种” 。

从生物多样性主流化的角度，我们认为这是一个需要注意的点。得厘清了。

玉树管鼻蝠。仔细看：看到左上图中它的“管子”一样的鼻子了吗？这种蝙蝠，简直是因虫而生、因虫子而进化成这个样子。上图来源：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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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物种的新记录，是好事；但，不要盲目乐观。

近年来，三江源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好消息频出，包括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建立、青藏高原生态保护法的实施，都是积极良好的信号。但是，我们也要看到，从全球范围内，生物多样性急剧丧失的趋势并未减缓。

昆蒙框架包含4个长期目标（“2050年全球长期目标”）和23个行动目标（“2030年全球行动目标”），旨在阻止和扭转自然环境的丧失。其中，长远的看， 2050年内要实现的四个总体目标侧重于生态系统和物种健康，其中就包括了“停止人为导致的物种灭绝” 。因此，生物多样性保护任重道远，这也是此事在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六次会议（CBD-COP16) 上各国正在积极努力推进的议题。

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大会第十六次会议（CBD COP16）于2024年10月21日至11月2日在哥伦比亚第三大城市卡利举行。此次会议上，各国政府将审查“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简称“昆蒙框架”）的执行情况。各缔约方应表明其国家生物多样性战略和行动计划与“昆蒙框架”的一致性。会议将进一步制定监测框架，并推动“昆蒙框架”的资源调动。作为CBD观察员，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代表团目前正在哥伦比亚出席此次会议。上图来源：CBD COP16。

（四）须关注气候变化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

这个研究意义挺大的，特别是从气候变化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来讲。高海拔地区的生态系统本身就相对脆弱，易受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影响。高海拔地区气候变化的影响如何影响玉树管鼻蝠及其栖息环境？该山洞一带的生态环境是否稳定、能支持这一新物种的长期生存？气候变化对其洞穴栖息地的影响如何评估？ …… 物种的新发现是一个契机，促使我们在生物多样性保护中更加全面和深入地思考，确保其保护不仅仅停留在发现的表面。这也是很好的推动生物多样性主流化的契机。

（五）关注这种蝙蝠背后的食物链健康——昆虫

蝙蝠以昆虫为主要食物来源，昆虫数量的减少，会直接影响到蝙蝠的生存和繁殖能力。缺乏足够的食物，蝙蝠可能面临营养不良、体重下降，甚至导致生存率降低。

特别是管鼻蝠，简直就是顾名思义的捕虫能手。

管鼻蝠属（学名：Murina）是一类小型蝙蝠，因为 鼻子长得像细管子 ，顾名思义有了这个名字。它们的鼻子独特，可能在捕猎时帮助它们更好地闻到气味，尤其适合在飞行中捕捉昆虫。管鼻蝠的体型比较小、毛色大多是褐色或灰褐色，以昆虫为主食。它们的耳朵、翅膀和鼻子都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使它们能利用回声准确追踪猎物。在森林里，管鼻蝠起到了控制害虫的作用，帮助保持生态平衡，也对森林和农田的健康很有好处。管鼻蝠主要分布在东亚、东南亚以及南亚的部分地区，其中许多种类生活在特定的高山或森林中。 这一属的多样性比较高 ，近年来，科学家们在多个地区发现了新的管鼻蝠物种。

前不久，2024年10月8日，也就是“世界候鸟日”的前夕，联合国发布了第一份关于昆虫数量下降及其与候鸟关系的研究报告，名为 《昆虫的减少及其对迁徙食虫动物种群的威胁》 （Insect Decline and Its Threat to Migratory Insectivorous Animal Populations）。这份报告基于32种鸟类、 55种蝙蝠 和4种鱼类CMS目标物种。报告发现，昆虫数量下降导致了许多迁徙食虫物种的数量减少，特别是那些以昆虫为主要食物来源的物种。昆虫不仅对全世界的候鸟至关重要，对蝙蝠和鱼类的生存也至关重要。昆虫数量的减少还可能通过改变生态系统功能及其栖息地产生间接影响，例如改变植被，这反过来可能会减少地面繁殖物种的覆盖范围，或减少食果鸟类的昆虫授粉果实。

这份报告的主要发现包括：

1）昆虫生物量、丰度和多样性的下降对迁徙食虫物种构成重大威胁，减少了迁徙期间和生命周期其他阶段的食物供应，并危及CMS监测的许多物种。

2）土地利用变化、气候变化和污染是全球昆虫数量下降的主要驱动因素，这些驱动因素往往相互交织，相互作用。

所以，当我们说保护一个新发现的物种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光是关注这个物种本身；更是它背后的健康的生态系统（包括蝙蝠栖息的洞穴生态系统）、食物链。

海湿往期报道：《海湿主编参加CMS能源工作组蝙蝠组会议》
海湿往期报道：《首份报告！联合国发布：昆虫数量下降关乎候鸟生存 | 世界候鸟日》

（六）建议我国开展涉及蝙蝠类的现状调查和保护行动计划

目前，世界上存在着已知近1500种蝙蝠，然而在我国国内，对蝙蝠物种的研究却相对较少。我们迫切需要深入研究蝙蝠的基础信息、现状和濒危程度，开展国家级物种保护行动。例如， 迄今为止，国内还没有人对蝙蝠的迁徙进行过深入的、系统的研究 。整个蝙蝠类的生存状况、地理分布、生境、濒危程度及原因，以及采取何种措施来保护这些在生态系统中具有特殊地位的翼手目动物的命运，这些问题都需要更多充分的研究。

加上玉树管鼻蝠，那么现在 我国已知有143种蝙蝠了 ，但，目前尚未将任何蝙蝠物种列入中国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中。仅有 8种蝙蝠 被列入我国2023年更新的 《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 （简称“三有名录”）。

海湿往期报道：《蝙蝠不是怪物！为什么这些飞行的哺乳动物需要保护？》
海湿往期报道：《用鸟类和蝙蝠拯救西班牙森林！“德赫萨”生态恢复行动》

蝙蝠是哺乳动物中唯一的飞行的群体，在生态系统中的作用不可低估。国内此类基础研究甚少；而且在大众传播中误解甚多。中外专家曾经表示，栖息环境的变迁是头等大的威胁，庙宇、古建筑、岩洞、民居之变更对很多蝙蝠种类的威胁是致命的。 颐和园佛香阁 在 1958年一位前辈同苏联专家组调查时有三种蝙蝠，数以千计。据说不久之后就被彻底清除了！估计 曲阜孔庙孔府房檐下 的大群蝙蝠也早被清除。农村和城市居民住房结构之改变，大量岩洞之开发，都导致蝙蝠类的致命的消失。 长期使用农药 也导致蝙蝠直接或间接的种群减少。城市和农村到了傍晚大量蝙蝠出现捕食昆虫的现象大大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