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先生去世。
他刚过完自己的112岁生日。
他真的如妻子对他曾经的祝福一样:
“有光一生,
一生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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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又一位大师辞世。
1月14日,“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先生去世。
而昨天,他刚过完自己的112岁生日。
他曾是经济学家。
年轻时巧用金融立下抗日大功,
爱因斯坦和他谈笑风生;
后来是语言学家,
半道出家制定拼音方案,
被媒体誉为“汉语拼音之父”;
还是文化家,
和钱伟长一道编写
简明大不列颠百科全书,
沈从文都称他“周百科”。
他就是周有光,
当了一辈子风云人物,
老来依旧激昂文字,
意气不减当年,
活得比谁都“热血”。
知识分子的风骨
算起来,这已经是江苏青果巷的
第三个才子 。
周有光还读书时,
瞿秋白
、
赵元任
这两位青果巷人,
就已经是大有名气的学问家。
▲20年代,赵元任(左一)在清华授课、瞿秋白(左二)已成中共领袖
周有光自小成绩优异,
多少是受到两位同乡的激励。
他在光华大学修读经济学,
后仰慕日本马克思经济学家河上肇,
又奔赴日本拜师。
▲周有光原名周耀。光华大学前身为圣约翰大学,二十年代爆发五卅惨案,学校反对学生游行,于是大批师生自立门户,成立光华大学。
人生到此为止,
算得上一帆风顺。
可周有光万万没有料到,
接下来是几乎将他击垮的
“大风大浪”。
▲ 青年周有光(右二)及其家人
在日本,他刚考上河上肇所在的
京都大学,
河上肇就入狱了。
▲河上肇的理念此前已影响了周恩来等进步人士
1933年,中日形势日益紧张,
拜师不成,
他只学了一年日语,
就赶回国参加章乃器抗日小组。
▲周有光在上海参加由章乃器发起的抗日小组
先进青年们愤慨激昂,
还是未能阻止日军全面侵华。
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
他带上全家人逃难,
搬了30多次家。
一路颠簸,至亲之人
在他面前伤的伤、亡的亡。
战争的惨痛,
让他一度患上了忧郁症。
“打仗最怕后方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
周有光决定,用自己的专长,
为抗战尽一份力。
他在农本局管理西南农业,
巧用金融手段保证农物、棉花生产,
创造了抗战大后方
8年不闹粮荒、棉花荒的记录。
▲抗战胜利了,顾传玠、沈从文、周有光(左起)于上海拍照。三个大人物是什么关系,后文知晓。
这份才干,还为他换来了
到美国发展的机会。
他谋得华尔街一家信托公司的工作,
期间还和爱因斯坦两次畅谈国际大事。
▲周有光在纽约成了响当当的成功人士
救国梦圆了,
美国梦也要实现了,
新中国成立之际,
他却放下一切毅然回国。
“现在年轻人可能体会不到,
学经济那么多年,
我觉得当时中国最缺的也是经济建设,
于是立志回国搞经济。”
回国后,周有光在复旦教书,
同时也和同侪出经济杂志,
以图给中国经济指条明路。
谁能料想,经济杂志没火,
他的业余爱好却改变了中国。
新中国刚成立时,
80%的人是文盲。
要普及文化起码得先会读,
可怎么教最基础的发音?
无论是古人采用的反切法,
还是民国采用的注音字母法,
都是需有一定文化基础。
对真正目不识丁的人来说,
用这些方法都行不通。
汉语改革因此提上国家日程。
▲民国的注音字母法(没有基础基本看不懂)
虽然是个经济学家,
周有光对语言学也极为关注,
出于兴趣,他早早就开始研究语言发展史,
还出版了《字母的故事》。
书一出,
毛泽东特意借来翻阅,
周恩来也特意提出
要这位经济学家参加
全国文字改革会议。
“我搞语言是业余的,搞着玩呢。”
“这里谁不是业余呢?”
考虑到汉语普及的重要性,
周有光一转身,
扎进了语言学里。
以前是兴趣,如今是专业,
他把过去看过的书又重新嚼了一遍。
为证实拼音辅助汉字的可能,
4000封国内外教授的建议信,
他都一一回复。
3年后,在写出相关著作20多本、
论文300多篇的基础上,
他终于完善好了汉语拼音方案。
此时,拼音方案还只是“自娱自乐”,
但周有光的决心却不止于此。
文革期间,他被下放干校,
禁止一切学术研究。
他就带上二三十国版本的伟人语录,
天天和林汉达在高粱地研究学术。
平反后没多久,
他就在国际会议上
推动拼音方案成为国际标准(ISO-7098)。
a o e i u ü……
自此走进了小学教堂。
此时的他,已是73岁。
人得多情人不老
周有光一生颠沛,起起落落,
早年的他瘦瘦小小,
患过肺结核,也得过忧郁症,
算命先生甚至说,
此人活不过35岁。
而他的一生却越过越光亮,
或许只因为在上海
和张允和的一次邂逅。
张允和是合肥张家四姐妹中的二姐,
出身书香世家,
知书达理,天生丽质。
连叶圣陶都说,
“谁娶了张家四姐妹的姑娘,
谁就会幸福一辈子。”
深情一眼,挚爱一生,
周有光很快就对张允和
展开温柔的追求攻势。
最后在“我愿在你一吻中
洗净我的罪恶”的表白中,
两个人紧紧牵起了彼此的手。
张允和外表清丽脱俗,
性格也和周有光截然相反,
活泼率性的她就像一道绚丽的阳光,
彻底照亮了周有光的生命。
▲张家四姐妹:张充和、张允和、张元和、张兆和(左起)张充和嫁给了傅汉思,张元和嫁给了顾传玠,张兆和嫁给了沈从文。
爱一个人就会考虑
她所有的未来。
谈婚论嫁之时,
门不当户不对的周有光害怕了。
他写信给张允和:
“我很穷,不能给你幸福。”
这个率性的女孩,
用十页书信唤回了他爱的勇气。
“幸福不是你给的,
是我们一起创造的。”
毕业后,两人结婚。
无论世间风雨险阻,
从此相濡以沫。
周有光留学日本,
张允和二话不说,相随而去。
回国抗战,颠沛流离,
张允和一人带着孩子,
从不报忧。
文革时,一群人找周有光批斗,
张允和挺身而出。
那些人恶狠狠瞪着她:
“你什么立场?”
“我就是个家庭主妇,
我有什么立场?”
随后周有光被下放乡下,
张允和坚持给他送药。
文革结束时,
夫妇两人已是古稀之年。
往后的日子,却愈发如神仙眷侣。
周有光喜欢清茶,
张允和喜欢咖啡,
他们就发明“举杯齐眉”。
每天到了约定时间,
不疾不徐地并坐,
“我们两个上午喝茶、下午喝咖啡,
都要碰碰杯子。
是好玩,
但也是对彼此的尊重。”
平日里聊昆曲、侃大山、谈艺术,
张允和总说:“我快乐极了。”
耄耋之际,周有光写下对联:
“人得多情人不老,
多情到老情更好。”
爱情如涓涓细流,
流淌至生命的深处。
但时间与生死终究无情。
2002年,张允和突然离世,
那天,他默默坐在床前,
望着她宁静的脸,
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到了这年纪,
我什么都看得开,
唯独这件事看不开!”
爱人的离去,
让他的生命也不再完整。
思念,无时无刻不侵占他的心灵
他将爱人的遗作一一整理出版,
作为永生的纪念
狭窄的小书房,
摆下了爱人留下的照片。
他就这样静静坐在沙发上,
看着,思念着……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有光才从悲伤中走出。
或许最深沉的爱,
就是将自己活成爱人的样子。
他重新开朗活泼起来,
笑称自己是被上帝遗忘的人,
要吃好喝好,
活一天、多赚一天。
年过百岁,
他又从语言学跨界到文化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