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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正题之前,我们或许可以先来看一则新闻。
无论是对于杀人者的家庭,还是对于死者的家庭来说,这都无疑是一幕令人痛心的惨剧。一位父亲,因为女儿在学校遭受欺凌,自己成为了“施暴者”;而欺负同学的男孩刘某宸,最终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毋庸置疑,何某璇的父亲将承受牢狱之灾,而她或许将拥有一个比现在更为悲惨的童年。事实上,不曾重视的家长、未加引导的老师,都可以看作是这起事件的
“帮凶”
。
这或许是个有些极端的例子,但这确实是发生在我们生活中的真实事件。
一方面,儿童过于脆弱;另一方面,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也正因如此,在儿童身上发生的悲剧,常常让我们觉得既痛心又无奈。
正因儿童问题的矛盾性与深刻性,它也成为了一个不断被讲述的电影主题。
悲惨童年常常是电影主角的标配。
对于电影创作者来说,“悲惨童年”实在是太好用了。不知道如何设计角色的动机?——他有悲惨的童年。
不知道如何解释角色的行为?——他有悲惨的童年。
此处应该有泪点,但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他有悲惨的童年。
那么,既然悲惨童年似乎已经成为某种陈词滥调,为什么它每次都能戳到观众的G点?
或许,我们应该把这种电影分成两类来讨论:一种是成人对儿童造成的伤害,而这成人常常就是儿童自己的父母;另一种则是同龄人的欺凌,有时儿童本身要比成人要更加残酷。
豆瓣上曾有一个十分著名的小组,它的名字叫作
“父母皆祸害”
。无数的豆瓣用户曾在上面控诉过父母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但它现在已经因为“不当言论”的理由而遭到封禁。
而无数的电影,也和这个小组中的讨论一样,不断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为人父母不需要经过考试?”
毋庸置疑,不合格的父母绝对是最重要的童年阴影来源之一。
父母对于儿童的伤害,在近期的院线片中就能找到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范例。在《何以为家》中,十二岁的男主角甚至直接在法庭上状告他的父母;《大侦探皮卡丘》的剧情虽然没有这么极端,但男主角蒂姆与父亲的关系仍可以算得上是不愉快的。
而在去年年末上映的《狗十三》中,我们看到了一位在父权家庭统治、中国式教育的阴影之下,挣扎求生的少女。甚至就连李玩唯一的精神寄托——那只名为“爱因斯坦”的狗,都会失去、都会被替换、甚至还会再度失去……
不负责任的父母、不懂关怀的父母、打骂子女的父母、生活堕落的父母……在烂父母概率如此之高的情况下,拥有一对好父母,实在是太难了。这也恰恰是这类影片最重要的动人之处:
控诉父母皆祸害的影片,实在太容易让人感同身受了。
不过,除了最基础的共情性之外,这些影片其实各自都有不同的方式,来赢得他们自己的观众。
《大侦探皮卡丘》中的处理方式,就是最为常见的、非常典型的好莱坞式手法。
好莱坞总能极为敏感地捕捉到那些最重要的社会问题,但它同时会用自己的经典叙事结构加以粉饰,最终达成对这些问题的伪解决。
在《皮卡丘》中,当父子深情相拥、儿子甚至决定与父亲住一段时间之后,观众们哭了,自然就把家庭问题也给忘了。
与之相比,《何以为家》和《狗十三》中的处理方式就更为决绝,我们能够切身地感受到父母对儿童造成的极大伤害。
当然,在《何以为家》的最后,当我们在花絮中看到男主角已然“得救”之后,我们仿佛也能够感受到某种“如释重负”的伪解决效果,毕竟还有千千万万的黎巴嫩儿童等待着被拯救。
用令人感同身受的情节唤醒我们的记忆,再让我们在银幕的柔光中释放自己的苦难,这或许就是这类影片一次次地打动我们的原因。
而另一些电影则告诉我们,同龄人有时甚至比成人要更加残忍。
而由于日本国内极为严重的校园欺凌现象,日本电影或许相对来说显得更有发言权。
在《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中,我们目睹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残酷欺凌:强迫同学脱光衣服、要挟同学进行援交等等。事实上,甚至根本不需要如此极端的伤害,就足以在年幼的心灵里留下深刻的阴影。
或许有人要说,何某璇不过是在学校里被同学打了几下,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但是,在成人眼里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孩子来说就是笼罩了整个世界的黑暗。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而尤其不相通的,是成人与孩子之间不同的感受。
在这类影片中,最让笔者印象深刻的,自然是中岛哲也的那部《告白》。受害者母亲那令人震撼的复仇之举,无疑令人想起文章开头的那幕惨剧——当然,现实永远比电影更残酷。
《告白》
一位母亲在自己的女儿溺水身亡之后,经过详尽的调查,认定凶手是她的两个同学。于是,她便用自己的方式,展开了自己计划周密、甚至有些大快人心的复仇计划。
但当我们看完这部“爽片”爽过之后,我们不禁开始思考,这位母亲对孩子们的复仇当然合情,但是否合理?而凶手又是否仅仅只是孩子?这些孩子自己的父母,又是否有责任呢?
如果说上一个章节中讨论的那些影片,试图探讨的是“家庭”与“亲情”的话;那么这类影片,解构的就是年龄的定义,乃至少年、儿童的概念。
早有研究表明,儿童及其年龄特征都不是纯生物学意义上的,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现当代社会中建构出来的概念。
因此,这类影片带来的观影快感,或许可以更多地归结到理性的层面。无论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最后的凶案,还是《告白》结尾的复仇,或许都很难给我们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它们所做的,是让我们思考儿童是否都是天使,而罪恶是否真的有年龄上的限制。
谈到这里,我们或许就可以回答这篇文章开头提出的问题了——讲述悲惨童年的影片,究竟为何如此受欢迎?
从感性层面上来讲,这是由于问题的普适性与影像的治愈性;而从理性层面上来讲,则是因为议题的复杂性与矛盾性。
我至今仍能想起初中低年级时的班主任对我说过的话:
“你们小孩能有什么痛苦?”
只要这样的无知依然存在,关于悲惨童年的故事,便会一直被讲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