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的三个层次
文｜焦小健
年轻的时候想当画家，很想用素描刻画任何东西：画一个立起来的人；有肌肉弯曲的胳膊，一棵长满了树叶的老树和一片复杂的群山。虽然很好奇和有精力，但是你得承认，没有技能和理性你达不到，你得花时间去研究这些事物的构造和细节。这些理性学习是一个学院能够给予所有学生的普通技能基础的课程教育。虽然功课普通，但这是感觉和理性开始，通过学习知识获得交汇。也就是你感觉到的东西怎么通过知识理性去表达，这是素描的一个开始阶段。也是素描的第一个层次。
西湖边吹萨克斯的人 纸本木炭 80×108cm 2017年
由此技能的学习我们就说可以到达到艺术了，那是行不通的。比如：人和物都是活动的，素描怎么在静止的图画中解决运动问题，素描风景怎么通过天空画前景，解决空间问题，怎么画不停流动的河水，怎么在一个人的变化的姿态中去画一个活人。一旦你觉察素描与生命、运动、时间关联，你便知道理解生命不是运用理性知识就能够解决的，我们平时在课堂作业中所画的静止状态的模特都只是我们的感知活动的开始，感知涉及有这样几种状态：
1、你的眼睛直接通过观看事物首先接触事物在时间的前后交替中显现，这种直观或者我们说的直接观察一开始就和时间性有关，因为对象一直动。因此你去写生就认为可以捕捉真实了，这是做不到了，事实恰恰相反，太对象化反而把握不住存在的对象。
2、你如果不通过直接看，而是通过记忆回忆你感兴趣的东西，那叫想象。这里没有时间问题，可以让人更好的整体把握对象。但是调动我们大脑里的记忆储存，并且有能力去表现出来，这不是靠学校和老师教，这和自己的阅历有关，因此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3、影响我们感知的还有一种客体图像，就是已经形成的客体东西，比如文字小说，图画作品，照片、电影、媒体等等对我们的影响。这不是通过观看，也不是通过想象，只是通过客体图像的激活，让你产生更多的感知活动。让你没有直接接触某种东西之前已经对他身临其境的了解，特别是我们今天媒体新闻资讯特别发达的时代更能够说明这个问题。
寂静夜空中的火球 纸本水彩 110×80cm 2017年
因此，这些东西构成了我们的整体感觉活动，这是理性和知识层面之上的感觉，不是学画一样东西所采取的是理性还是感性的问题，更不是我们相处在媒体图像时代就是要拒绝媒体图像作用的问题。关键还是在于发挥作用的感觉问题，古往今来的大画家都喜欢用这种感觉来谈论素描，因为这样才能将素描放在艺术的层面上讨论。
一幅画里的才气表现在于只要几个地方的精彩就可以表现全局，感觉到了一切便都有了，没有人考证这一定得是什么方式才能获得其结果。画素描是一项整体性的感觉工作，不是一项技术活，没有一定的法则。这样去画素描就更自由了，更完整地表达世界的感觉。这是素描的第二个层次。这种感觉主要是一种感受，感受多半和自己的经历有关，当自己意识到你存在于一个大时代之中的时候，你看到背后折射的一个时代背景，任何东西其实都是在这个语境中出现的。你终于发现：素描就是事物存在的表现。
土耳其卡塞利的梦靥 纸本水彩 / 铅笔 20x29cm 2013年
曾经人们讨论的素描作为意图，作为方法，作为各种风格表现都在其中。你真正发现的是所有表现外在的东西都会变老，时空语境在变，而解决不老的时间必须超越对象，超越时间，也就是说画素描必须不再意识到摹写对象，要在没有对象的情况下自由画画。不再关心怎么画，是抽象还是具象等等，甚至不要想这是一幅画的时候，才是素描的自由状态。
因为谈素描必须要回到创造，和生命本身一样丰富。创造不在时间中，不会老的。就是说，素描要画到图画来找你，不是你去研究它。 这个层面不再研究眼睛观看了，因为没有具体对象。于是思想可以变成图像去传递，对世界的意识和思想可以通过绘画去传递。这是素描的第三个层次。
有了这三个层次，你才能理解艺术的存在方式或者说素描的存在方式就是表现，是伽达默尔说超越柏拉图绘画是模仿定义的一种与世界平行的「在」的扩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