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文化:你曾说,在写过很多质量不好的小说后,你才写出了好小说。这个质变是如何实现的?
巴特勒:用无意识去写作,找到人物的渴望,依据人物的渴望去叙事。这是我下了一番苦功才学会的,在写了很多不好的作品之后。
在小说《异类》中,作家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研究了不同领域被认为是天才的人,但假如你仔细观察,会发现为了创造出精品,这些人要付出1万多小时的努力。运动员也是如此。经过很多训练,某项运动就变成了他的无意识。比如体操队员习惯了不用思考,只是去做动作,他们的肌肉逐渐有了记忆力——要是边跳边想要往哪里落,他一定会摔下来。作家也是如此,不断练习的意义在于让记忆力从大脑过渡到无意识,过渡到梦境里。
腾讯文化:你的作品受到哪些作家的影响?
巴特勒:我读了很多书,包括中国作家的,但我记不清到底是谁影响了我的写作了。格雷厄姆·格林说,所有的好小说家记性都不好。我也用这话为自己辩解:你忘记了的技能才是你真正掌握了的。有的作家影响了我观看和构建世界的方式,他们原本的样子却变得模糊。
腾讯文化:你说过,想成为作家,动机必须是想写,即使出版不了。你的这种对写作的渴望从何而来?
巴特勒:这也令我费解,但我就有这样的渴望。这样说吧,每个人都能意识到周围世界的嘈杂和混乱,对于作家来说,仅仅借助某种政治、宗教或哲学信仰来解释世界、安慰自己是不够的。作家所能做的,是撷取生活中的一部分,通过本能和情感再现这些内容,而且让它们完整通畅、紧密相连。
对我而言,写小说也是一种探索。在动笔之前,我不知道我能写出什么。
腾讯文化:写短篇小说,你认为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巴特勒:一部小说的长度并不是在写作前可以确定的。它由人物、我听到的这些人物的声音、我对他们的感受和他们的渴望所决定。
在人物的带动下,故事的发展有时是很自然的。我写过一本叫《塞弗伦斯》的书,在书中,我把两句话当引语。一句话来自一位19世纪的医生,他在慎重考虑后写到,头被砍下后,大脑里的血可以让人在1-1.5分钟内保持清醒。另一句来自演讲手册:在情绪高涨时,一个人每分钟可以说160个单词。这样算一下,说1.5分钟的话,就可以说240个单词。
《塞弗伦斯》中有64个短篇小说,每篇都是240个单词,都用第一人称叙述,都是刚被砍下的头颅的内心独白。这些小说非常短。实际上,“头被砍下来时”是非常好的写作契机,因为只剩下一个头颅,人们的身份就会受到严重挑战,不得不重新评估“我是谁”。
腾讯文化:你喜欢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写作?
巴特勒: 我住的小镇只有两个居民——我和我的妻子。虽然有点偏,但它离我工作的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并不太远。我的房子周围有1.3万英亩松树,它们归一个组织保护,我只拥有中间的一英亩地。我住的房子有些历史,它的后面是一座小木屋,我平时就在小木屋里写作。
我喜欢一大早就起床开始写作,这样头脑会比较清醒。假如没有课,我可以一直坐在那里写10-12个小时。
腾讯文化:你的下一部作品是关于什么的?
巴特勒:我一直在写一系列以一战为背景的间谍惊悚小说。它们都以一位美国战地记者的口吻叙述,他也是一个秘密间谍。我已经写完了其中的三本,目前在写第四本,它的名字是《黑色的巴黎》。这些书不是短篇,每本都有10万字。
我还有写另外两本书的计划,它们将会是类似于《香河》的小说。我脑海里经常会蹦出很多想写的故事,但每次只能写一本。就像是种地,我有一大片地,种了不同的庄稼,下本书写什么,要看哪片庄稼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