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麦卡锡
20世纪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如奥斯威辛、广岛、难民营,都聚焦于创伤经验和同情表达。这些女性知识分子则试图不带感情地处理这些事件。尽管她们身处各种不同的艺术和知识传统——神学、文学批评和摄影等等,但在表达极度情感的时候,她们都一致倾向于斯多葛主义,表现得坚忍、克制。
尼尔森证明,不诉诸情感的方法最有助于作家和思想家抵制社会强制的情感表达。在危机时期,知识分子(像其他人一样)经常被要求放弃其批判性反思和判断,而转向对某一特定群体或事业的效忠表达。因此,左派会认为冷峻是抵制民族主义和部落主义的有用策略,如桑塔格批评“9·11”事件后的修辞,避免强制表达爱国归属那样。与此同时,右派也同样会抵制要求辨认历史上受害阶层的呼吁。因此,实际上“不带感情”已经吸引了整个政治界的实践者;如果某些形式的归属已经使人尴尬,人们会很容易感受到与这种情绪拉开距离的价值。
但是,这种冷峻是否真的有助于处理问题、呈现思想、支持到自己想要支持的那一方呢?尼尔森引用了阿伦特《论革命》(1963)中的一段,其中反对各种政治情绪。“人心”是一个“黑暗之地”,阿伦特说,所以最好不要放到政治领域:“无论一个动机多么发自肺腑,一旦被提出来并暴露在公众的视线内,它就成了怀疑的对象,而非洞察力。”对于阿伦特来说,态度冷峻地处理事件,才能最好地服务于我们的政治立场。然而,这种“无情”同样也可能大错特错。要知道错得有多离谱,可以看看阿伦特《反思“小石城”事件》这篇文章。
在这篇1957年的文章里,阿伦特批评了NAACP(美国有色人种协进会)与校园隔离的斗争,她认为这是一个被误导的政治目标,因为他们的追求不够“谨慎、温和”。她认可在公共服务领域废除种族隔离的努力,但她接下来的推理令人困惑——她认为学校不完全是一个公共机构,因为学校关涉到孩子,因此同时处在家庭这一神圣不可侵犯的私领域里;她还暗示说,非裔美国父母由于认定校园融合是体现社会进步的模式,而忽视了更严重、迫切的歧视形式。
在后来的一篇序言中,为了捍卫自己对NAACP的批评,阿伦特写道:“被迫害的少数从来就不能判断事项的优先顺序,而且在很多情况下,他们更愿意为社会机会而不是为基本人权或政治权利而斗争。”在这里,她那有名的冷峻论调变成了傲慢和侮辱。她并没有因为(她自己也承认的)对这个话题的无知,表现出适度的同情或谦卑,而是保持冷漠、轻蔑的语气,在其他著作中更甚。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对问题成因有何真正致力或同情,这让她的冷峻风格变得更加不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