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他们是文明进步的领跑者,是开拓创新的实践者;
他们以知识的力量承载着国家前行的希望。
他们就是中国知识分子。
“广开进贤之路,聚天下英才而用之”,中国之声特别策划《天下英才》,讲述当代知识分子的理想、情怀与担当。
记者:您是34岁做的博导吗?
彭影杰:对。公众普遍认为好像是越年轻做教授、博导,好像是越厉害,其实倒也不完全。
记者:您选择天文学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彭影杰:大部分选择这个专业,就是喜欢上天文的,应该都是小时候喜欢看科幻小说或者是喜欢比如说十万个为什么。
记者:您觉得您实现了对自己出生的环境能取得成绩的最大化了吗?
彭影杰:看你怎么说了,大家的人生轨迹都不一样,我是选择科研,有些人就选择创业,还有些人选择了从政,不能说一个行业会比另外一个行业好。
彭影杰(受访者供图)
与彭影杰约在北京大学科维理天文与天体物理研究所的楼前。旁边空地上是一群正在老师带领下做游戏的小朋友,尖叫与欢笑里,一个穿白衬衫、黑裤子,戴着头盔的年轻人骑着小电瓶车突突而来。他并没有迟到,只因我到得更早,一路致歉。刚过而立即成博导,少年得志,最难得不忘形。
就天文领域我们所研究的东西,如果你只是局限于现在短暂的这几年或者十几年来看的话,你可能觉得没必要,跟以前那时候我们想,我们为什么要进行大航海,我们为什么要去探月?但是如果你再看50年或者100年或者几百年这个尺度上面来说,有没有这个必要?或者说那时候人类我们有没有技术手段可以进行这种空间的探索?
天朗气清,当你仰望星空,你可曾幻想过万米以上的世界?这是彭影杰和无数天文学家每天的功课。我的想象里,天文学家应该拿着倍数惊人的望远镜,故弄玄虚地张望一番,然后宣布,发现了一颗新星!而彭影杰的办公室里,没有惊人的望远镜,只有惊人的电脑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惊人的代码。——写不好代码的程序员不是好天文学家。
彭影杰在办公室(记者沈静文摄)
记者:您说到过当时做研究最苦的时候想过改行,直接去投行做金融分析。
彭影杰:是,差一点。
记者:当时我看到我就很好笑,觉得怎么可以跨度那么大地转行,但是我现在看了您平时做的工作,好像跨度也不是很大,对吧。
彭影杰:并不是像大家想象的,我们只是在观测,其实大部分时间我们在计算和写程序。我们的数据量应该是所有领域里面最大的,然后我们需要从这个数据里面分析它的规律,找出它背后的物理过程是什么样子。
记者:这个数据是什么数据,就是它拍到了有哪些星系这样的意思吗?
彭影杰:就是一个叫SKA的一个,就是射电望远镜,它观测的就是宇宙、宇宙里面的星系,还有其他跟宇宙学有关的东西,实时处理之后,得到里边有什么有用的星系,要把它存下来,就一分钟这么一个大的硬盘就没了……
彭影杰讲述天文知识的过程让我多次重温高中物理课的痛苦感觉,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合成高深的密码。好在,他的快乐和成绩,有人懂得。2016年,彭影杰荣膺欧洲天文学会奖,是获此殊荣的首位中国人。
彭影杰获颁2016年欧洲天文学会奖(受访者供图)
记者:这个奖能不能给我们形容一下,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分量?
彭影杰:这个奖他是每年三个人,而且是在三个不同的领域。在天文领域估计除了诺贝尔奖就是这个,至少影响力和奖金数量来说是算最高的。
记者:您是拿这个奖的第一名中国人,您觉得这能够代表学术上面的一个水平吗?
彭影杰:这个肯定是,因为你要是作为亚洲人能拿到这个奖的话,你必须比欧洲人做得更好,这个没有什么疑问的,他们优先会给欧洲人的。
记者:所以每一个做科研的人心里面都有一个诺贝尔奖的梦吗?
彭影杰:肯定会有,但是诺贝尔奖这个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当时我的情况就是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研究一个课题,两年多了什么东西都没找到,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你就在想你这是不是选错题了,或者到底是什么原因,非常沮丧。但是后来觉得自己还是热爱这个行业,还是需要坚持一下。在第三年的时候就发现了特别好的结果。但是很不幸的是有些人虽然坚持很久,但是最后也没有发现特别好的结果,科研就是这个样子。做科研的没有不想得诺贝尔奖的,但绝对不会把作为自己的科学的一个目标或者动力。
彭影杰在2016欧洲天文学会奖颁奖现场(受访者供图)
天文学是什么?黑洞,暗物质,地外生命……天文学改变着所有人看世界的方式和理解生活的方式。彭影杰反复说到一个单词,dust,尘埃。何止我们,我们的地球,在宇宙中,只是一粒尘埃。
非常渺小,我们真的就是一个dust。我们周围有特别多的星系,一点都不孤单,每个星系有十亿个恒星左右,类似于太阳的太多太多了。只不过我们没有这个技术可以从这里到另外的星系,但以后可能会有。宇宙太大了,我们在宇宙当中就是一个非常微小的尘埃。
记者:研究这样的学科是不是会对人的心态也有一定的改变?
彭影杰:你看了就觉得,人类太渺茫了,争吵、战争,都很无聊的事情。外面这么大,我们就局限在这么一个小的地球上面还打打闹闹的。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彭影杰和他执迷的学科,何尝不是为了解答这几个终极问题。他反复说,在天文科研里,找到了最大的快乐。怀着人间最平常的喜怒哀乐,探索苍穹以上最广袤的空间,人类的渺小和伟大,汇集于此。
央广记者:沈静文
微信编辑:付慧敏
来源:中国之声《新闻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