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郭烁
看康大法学院发来的邮件才知道,经过401天的大法官席位空缺,美国联邦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终于开始对于候选人戈萨奇公开听证程序(confirmation hearing)了。Michael Dorf教授还特意给大家群发海报,招呼同志们在一起看互撕,并且特意说明,有“light snacks”(小吃),俨然法学院学生春晚。
▲ 康大法学院教授招呼学生观看听证会的海报
凑热闹看了看直播,说实话,许多看不懂听不懂,比如参议员Flake问了老戈一个问题,说你是乐意打一匹马大小的鸭子还是一百只鸭子大小的马(whether he‘d rather fight one horse-sized duck or 100 duck-sized horses)——是我翻译错了么?这是什么鬼。
▍“9人”格局以及退休大法官的余热
补缺突然辞世的斯卡利亚,已经前后折腾了一年多。奥巴马这件事情办得非常不好,太过自信他们民主党希婶子能赢,自己提名的悲催加兰德直接被拒之参议院门外也没想啥对策,直到黑马川普上位,悔之晚矣。
其实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数量,宪法并没有规定,只是依据1896年司法法,才定下来一位首席八位联席的格局,一百多年就算稳定下来了。依据美国宪法第二条规定,总统提名最高法院法官,经参议院之咨议及同意任命之。因此,如同首席大法官一般,其他最高法院大法官也是由美国总统提名,并经美国参议院多数表决同意后任命。
同时,依据宪法第三条之规定,最高法院与下级法院之法官忠于职守者皆受保障,按期领受俸金,继续服务期中并不得减少之。这意谓着,大法官一旦经任命后,除非其去世、自愿退休或遭到众议院弹劾及参议院定罪才会被撤销职务——这就是大家口中常说的“法官职务终身制”的由来了。
多说一句联邦最高法院退休大法官的去向问题。现在一共有三位在世的退休大法官,分别是里根总统任命的奥康纳大法官、老布什总统任命的苏特大法官还有福特总统任命的史蒂文斯大法官。他们可以在联邦最高法院大楼中保留办公室还有法官助理,也可以接受首席大法官指派参与下级法院审理工作——最高院的不可以。所以,目前奥康纳还有苏特还偶尔在联邦巡回上诉法院玩票,所谓发挥余热还不迟。
我没有查到更多关于史蒂文斯大法官的退休后工作情况,大概因为是老爷子本身年龄太大了,马上要过97周岁生日了,退休后就真的只是颐养天年了。——他是退伍海军,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历史上任职时间第三长的一位大法官(第一位是他的前任,传说中的道格拉斯大法官),共和党出身,在后期居然成为了自由派大法官的舵手。但在2007年的一次采访中,他对记者说,他依然认为自己是一名共和党人。呵呵,您高兴就好。
我们祝他健康,长命一百二十岁。
▍从封闭到公开的复杂听证程序
事实上,今天我们能看到的听证会,是进入上世纪才有的事情。在19世纪及之前,外界几乎完全无法了解提名的程序。总统只是依据个人喜好,更多是凭好恶、感觉、感情来提名大法官,甚至还有日常接触式的私下面试。后来白宫官员、司法部以及美国律师协会都逐步加入了替总统物色大法官候补名单的工作队伍中来,这个程序才变得丰富或者说冗长。同时,自1930年以来,任命听证会已经完全对外开放。自1981年来,还对听证会进行电视广播。
就目前为止,听证会次数冠军属于一百年前的布兰代斯大法官。有资料显示,在1916年,布兰代斯大法官从他收到总统的大法官提名到正式通过参议院投票,整整经过了125天。也就是说,在获得参议院的最终投票通过之前,可以说是饱受煎熬,经历了多达19场的美国国会公开的同意权听证会。
▲ 新闻图片:听证会现场
被提名者当然可以拒绝提名,有资料显示迄今为止有7个牛人这么干过——以及,之前还有呼声说应该提名前总统克林顿成为大法官,人家也是耶鲁大学法学院高材生啊。或者总统撤回提名,或者被参议院否决。当然,被否决之后理论上依旧可以再次提出同一人选。例如,1836年,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提名了罗杰·托尼(Roger Taney),而他却遭到了参议院的反对。几个月后,杰克逊再次提名托尼。当时,由于已经进行过议会选举,参议院转而更倾向杰克逊。托尼的提名最终得到了认可。
再例如,熟悉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历史的朋友们会发现第一任总统,华盛顿一共提名了三位首席大法官——参议院直接否决提名大法官的最快纪录是5天,这一悲催的纪录属于约翰·拉特利奇。1795年,他被乔治·华盛顿提名为首席大法官,他仍然被参议院无情地拒绝。也就是说,他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被参议院直接否决提名的大法官,载入史册。
▍老戈如何面对堕胎判决?
就这场质询听证而言,最大的焦点集中在戈萨奇对于堕胎问题的看法上。在这个问题上,老戈咬紧牙关,坚持说自己不会在这项确认程序中做出任何表态,那会影响司法独立——言外之意是,你们先选上我,我日后碰到案子自然会告诉你们答案。
参议员们也都是老司机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接着问,川普总统在竞选的时候就说,要提名一位反堕胎的法官,你怎么解释。
老戈说,我只能说,到目前为止,总统团队没有给我在这个问题上的任何倾向性压力——政客们标准100分的太极答案。
另外,刚刚看到新闻,德州参议院通过了法案,对反对堕胎的医生实施保护:不能因为不披露胎儿先天缺陷而成为被告。
——读者同志们同意这项法案么?可能没有宗教信仰,我们很难理解。关于罗伊诉韦德的判决,一直争议不断,你同意胎儿生命权优先还是孕妇选择权优先呢?这够写一本书的,我以后有机会简短地再向大家介绍一下美国对这个判决的新想法。
总体感觉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真是个体力活,对于发问者是,对于接受质询者就更别提了。当然,我还是得澄清一下,这样的听证会比1987年罗伯特·博克经历的噩梦可差远了。该年,在经历了12场令人煎熬的听证会后,博克先生还是没有等到让他翘首以盼的提名赞成决议。白忙活了。
从早到晚、日出到日落的第二天提名确认听证会已经结束,不得不承认戈萨奇是高手,只是在实在被逼无奈评论美国达人川普屡次攻击法官的言论时,提到,这的确令人失落(demoralized)从而被媒体小炒了一把以外,我等吃瓜群众新闻乐见的互撕完全没有出现,我们表示很失落。
▲ 新闻图片:听证会现场
时代周刊的报道直接就喊,“太平淡!没有幺蛾子!”(No drama, few fireworks)总之不开心!
但就是这样,到最后时,眼看老戈已经筋疲力尽,勉力支撑了。这就让我想起班加西事件之后,希婶儿接受国会质询15个小时,当时就想快这70岁的老太太真不容易啊。
当然我们要知道,政客不容易,公民才可能容易;政客太容易,公民就没有资格知道自己容易不容易。
本文原标题《不死脱层皮的大法官提名听证开始了》,题图为新闻图片:听证会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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