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妈的一位东北朋友,带着他家六七岁的男孩子来广东玩。我记得小男孩趴在公交车车窗边看外面时,突然回头跟我们说了一句:“我想吃那个面包夹炸鸡肉。”
我和我妈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外面的麦当劳,才懂了小男孩想吃的是“鸡腿汉堡”。这是我对东北语言艺术的初印象,虽直白,却完全没错。是啊,谁规定一定要用汉堡这个外来词呢?
当时我还年轻,还不太理解语言学背后的意义,只觉得有趣,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模仿男孩跟我妈撒娇:“今天要不也去吃个面包夹炸鸡肉?”
后来去了东北做采访,遇到的东北语言学艺术更多了。
一次在沈阳夜市上,我边吃着冰糖草莓,边看着旁边几个小摊在卖网红提拉米苏,亲眼目睹两位老人好奇地走过去问:“这卖的是什么?”摊主应声回答:“带咖啡味的糕。”老人虽然没买,但会心一笑的模样让我知道,他们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跟东北朋友吃饭,我也会忍不住夸他们给食物“改名”的精准能力。早期甚至带着点不自知的“偏见”,形容他们是“虽土但精辟”。那会儿朋友还有点不开心,说“土怎么了,信达雅我们都做到了呀”,并告诉了我几个不同的例子。
就说老虎菜吧,她说,想想老虎菜是什么做的,辣椒大葱香菜黄瓜,都不是什么上台面的食材,你取名“凉拌辣菜”也可以,但取名老虎菜,意义就不一样了, 一听就知道这个东西很生猛,吃完了有种能“变身老虎的魄力”,唾液就忍不住分泌,想要大口吃下刺激的野性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