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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地被AI犁了一遍后……

四川日报  · 公众号  · 四川  · 2025-02-25 10:17

正文

被AI重新犁过一遍的地,有人看到了沃野繁花,有人预见了寸草不生。在最初的狂喜亢奋过后,场景频现,才有人蓦然回首,“吃瓜吃到了自己”。相较于AI技术端你追我赶的狂飙突进,各种“AI+”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盛况,令人眼花缭乱。

新技术革命的叙事,从漫长到短促,从宏大到具象,一切都在压缩,一切都在加速。在深圳福田区,首批“AI公务员”高调“上岗”。其他地区,“AI教师”“AI主播”“AI儿科医生”层出不穷。广西来宾市提出,“领导干部要学会运用人工智能辅助决策、分析解决问题”……与其说万物皆可AI,不如说“三百六十行,行行通AI”。这很像是前些年的“互联网+”浪潮,却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大体来说, “互联网+”是悬停于行业级的,而“AI+”则下渗到了个人级。 当“与切身相关”,终究是大不一样。


系统后台接入DeepSeek,进行本地化部署和场景化定制,成为最近的时髦之事,各行各业都在争先恐后做。


这里面的心态,很复杂也很微妙。固然有“拥抱新技术来提质增效”的功用考虑,但同样存在“拔头筹”“抢头彩”先声夺人的热望。“第一”,永远会引发轰动、为人知晓。“第一家接入DeepSeek的车企”“第一批DeepSeek造的AI公务员”——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遗余力地宣扬着“真香”。谁用谁知道,用了都说好。 这里面,有多少是“实践出真知”,又有多少是“自我证实偏差”和“交互理解偏差”呢?

须知,所谓“AI公务员”,当然不是真的公务员。深圳当地最初的报道,采用的措辞是“AI数智员工”,实现的功能包括公文格式修正、“笔录生成文书”和“企业分析筛选”等等,其实此前很多办公软件就能实现。事实上,早在本轮AI浪潮之前,行政部门、公共服务体系的数字化改造、智慧化升级就已深耕多年。大量的窗口业务、文书业务、程序性业务,原本就有较高的人机协同度。 可生产工具并不能替代生产者,当下看似石破天惊的“AI公务员”,并未超越这一大的框架。


“AI儿科医生”等等,其实也是类似道理。“医生”“公务员”等称谓,对应着特定的“主体认同”“权责关系”,而除此之外,还以特定的“聘用、委任”前置流程,构成了“职业权威”的基座。在这套系统中,“技能”只是一部分,另外的部分,则是关于“身份合法性”的。而就算以“技能”论,那种以“AI智能体”来替代专业人士的构想,也有天真烂漫、盲目乐观之嫌。 一个实证的例子是,“AI客服越来越多,却仍有多地把人工客服列为了急需人才”。

当各家AI轮番投下震撼弹,“智能”俨然被某些人奉为“万能”,众生百态,各有心思。有人“以智反智”,古老的“反智主义”硬拉上“人工智能”站台背书,于是“外行否定内行”“抬高AI,贬踩活人”的戏码,轮番上演。狂人拿着AI壮胆,“知识平权”的大旗,恍惚间成了社媒上睥睨众生的夺魂咒。一知半解的遇上一惊一乍的,偏见的加成下,AI成为某种绝对正确和终极优越性的存在。

这并非实事求是的态度,而是一种价值迷思,是关于知识传统、专业信仰、就业秩序乃至社会存续秩序的逆反性宣泄。 “AI抢掉你的饭碗”,因而成为越传越真的现代“鬼故事”,导致人心惶惶。



“不会用AI的**就像文盲”,现实似乎确比卖课者的话术更残酷。“AI从入门到精通”,上到学术论文、文学作品,下到小学作文,代笔举重若轻、比比皆是,俨然碾压各类“笨”积累,掀起“文科危机”。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恐怕拥抱AI已不是选择,而是某种必然。未必怕马上被AI替代,就怕同行乃至外行都早早用上了“神笔”。

AI占领了“广度”,深度,却实在潦草。秒出文章,绝句工整得让人心疼,“鲁迅体”也犀利得像模像样,但不堪卒读:文学毕竟不是文字的排列,而是时代和思想的映射。 AI可以合成文章,却不会制造思想,更难以驾驭实践。某种意义上,它正在批量生产“新八股”。

不仅文学。“AI公务员”引人拍手叫好,恐怕是源于过去某些单位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话难听的印象——AI一没情绪、二不凶煞。但若真指望完全依赖它解决问题,头脑怕是比AI更简单。 AI是高级助手,但解决现实社会复杂问题,人类怎么可能当甩手掌柜。


DeepSeek是忠实的分析者:投喂什么,就炼化出什么。一个迷茫的沪漂想听听未来择业建议,它则一丝不苟只分析女孩过去的经历,熬了好大一碗鸡汤;你若追问严肃问题,它也能一本正经给出答案,即便夹杂假数据、假文件堆砌。

AI有强大的检索力和总结力,但时常分辨力不足。 滥用AI,DeepSeek也可能会变成Deepfake(深度伪造技术),求索的答案不过是内心映照。 依赖AI,是思维偷懒,认知更在“外包”中退化。 以此态度拥抱AI,努力错了方向不说,或许AI未曾“掘墓”,有人就自掘坟墓。

显然,AI作为一种工具,是需要人类训练的,它的水平,取决于使用者的思维水平。对个人而言,理解、创造,远比死记硬背重要;而对于行业和专业而言,培养学生的思考力、创新力,远比教他们写某种文体、会使用某个工具重要。 “术”的极限AI可以突破,“道”的追问,还需人类深度求索。

马克思憧憬的“人的 自由而 全面的发展”,不是躺在工具上做懒汉,而是把更重要的精力,留给实践、留给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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