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熊晓雨
2月25日，
国家卫生健康委和国家疾控局
发布提示：
土拨鼠也能传播鼠疫，
一旦感染，患者会突然出现
高热、淋巴结肿大的症状，
病情常常迅速恶化，
死亡的可能性极高。
但随着
《
哪吒2
》的火爆
，
网络上出现不少
“
学
哪吒
戳
土拨鼠
”
的
视频以及“
售卖和饲养土拨鼠”的信息
。
淘宝、闲鱼、小红书等多个电商平台显示，土拨鼠活体售卖链接大量存在，甚至带有“哪吒”标签。
然而，川观新闻调查发现，尽管众多卖家声称所售土拨鼠为人工养育并已接种疫苗，却普遍无法提供相关合法手续和证明。
对于想学哪吒“收服”土拨鼠的人群而言，这一切并不简单。
乱象之中电商紧急下架
川观新闻记者调查发现，土拨鼠交易在多个电商平台上异常活跃。商家多以“正规养殖”“接种疫苗”为卖点。然而，曾有部分买家反映，收到的土拨鼠健康状况堪忧，甚至出现眼皮、鼻子溃烂等情况。
此类交易是否办理正规手续？记者以购买者身份，随机采访了8家土拨鼠商家。询问动物基本状况时，商家普遍回复较快。但当记者要求其出示人工繁育证明、动物种类证明、检疫证明、销售许可手续时，大多不再回复或宣称“不需要手续”。仅1位卖家表示可以提供检疫证明，不过这并非销售“标配”，而需“加钱另做”。该卖家称，“检疫证明可以提供，但是要去镇上防疫站抽血，得多加1000来块钱。”
这意味着，消费者其实无从确认自身能否有效规避健康风险。国家应急广播曾发文提示，野外旱獭是鼠疫的主要宿主，接触或饲养未经检疫的土拨鼠可能导致疾病传播。不仅大部分卖家无法提供检疫证明，他们对外宣称的“接种疫苗”更是五花八门。一些卖家坚持已接种狂犬疫苗和鼠疫疫苗，而另一部分则称“目前根本没有动物（可接种）的鼠疫疫苗”。
不同商家，土拨鼠接种疫苗不统一。聊天截图
除各类手续资质不明外，土拨鼠种类真假也难辨认。
据央视科普，土拨鼠通常是草原犬鼠和旱獭的俗称。在我国有四种旱獭，其中喜马拉雅旱獭分布最广、数量最多，在热门旅游景区很常见，它也是鼠疫杆菌的主要自然宿主之一。电商平台上，一些商家疑似将喜马拉雅旱獭冒充草原犬鼠出售。比如黑尾鼠价格差异之大，从八九百元到两三千元不等。某卖家告知记者，两三千元为黑尾鼠正常售价，低价则是“假的”。
连日来，有关土拨鼠交易的电商乱象接连曝光。截至记者发稿，多家电商平台仍发布大量售卖链接。不过，似乎已有少量商家提高警惕，在记者问询过程中紧急下架了相关链接。
部分电商商家已下架土拨鼠在售链接。网页截图
网络平台在线引流
暗线销售火热难禁绝
事实上，网络电商平台并非土拨鼠交易的唯一“终端”。记者发现，几乎所有售卖页面对土拨鼠的介绍不甚清晰，只贴有几张照片，或标注“私聊店主”。一旦消费者想要咨询详细信息，就会收到商家的自动回复，且附带卖家微信号。更直接的是，一些卖家使用“直接付款也要加微信才能选鼠”“微信详聊更快”等话术，引导记者使用电商平台以外的聊天工具进行对话或交易。
部分商家从电商平台引流到微信交易。网页截图
这种引流模式并不新鲜，电商平台数次提示消费者谨慎处理该类信息。但部分人士仍然趋之若鹜。从8个商家发布的购买评价和记录来看，最早可追溯到2024年10月，就已经有人开始购买、选款，“在商家指导下”饲养土拨鼠。目前没有任何追加评论能够显示，其购入的土拨鼠是否依旧健康或携带病菌。
即使网络对土拨鼠售卖的法律风险、疾病传染性吵得沸沸扬扬，但购买土拨鼠的消费者似乎不怎么在意。近期，新增消费评价数量还在上升，集中在1月底至2月中旬。买家在评价中常用“可爱”“油光水肥”“很黏人”“老板态度很好”等褒义词句称赞，并发布相关视频、照片。图频显示，部分买家没有完全用笼子豢养土拨鼠，有时将其放出，和宠物狗、家人共同生活。
售前监管是否到位？
平台、卖家、消费者或共担责任
售卖土拨鼠既然存在如此大争议，电商平台是否有所行动？2月25日，川观新闻记者就上述情况联系相关平台客服。
一个关键发现是，售前监管似乎缺位。多个平台客服告知记者，“野生和养殖有区别规定，如果是野生就不建议售卖。”若消费者对土拨鼠售卖链接存疑，建议发起举报，平台方将介入调查，核实是否属于“禁限售商品”，并在一定工作日内公布调查结果。
平台客服称，土拨鼠交易是否合规需消费者举报后，平台调查定夺。聊天截图
而当记者进一步追问，平台为何举报后才介入调查，而非售前监管？商家是否向平台方提供人工繁育手续、检疫证明时，平台客服均未明确答复。
那么，土拨鼠的买卖交易及私人养育是否合规？平台、卖家、消费者又该何去何从？在四川凯越律师事务所律师何三巧看来，这涉及不同种类的具体判断。
对于属于国家保护野生动物的土拨鼠，野生动物保护法明确禁止出售，据何三巧了解，“国内主要分布的是旱獭，若是野生旱獭，无论从野生动物保护还是从传染病防治的角度看，都不适宜进行商业化的买卖。”若是人工驯化、繁育的，至少必须取得相应的许可证件。何三巧提示，我国目前对野生动物的繁育、驯化，一般多由省级农业部门、林业部门主管，审批权限较高，“估计很多卖家是不具备的。”
何三巧表示，如果商家销售的土拨鼠带有病菌，甚至传播鼠疫，且没有取得合法的繁育、销售手续，而消费者在此情况下购买，买、卖双方都可能面临法律责任。监管部门不仅会对商家进行处罚、责令停止，受害者也可向商家要求民事赔偿。如果构成犯罪，还将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或将涉及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过失致人死亡、妨害传染病防治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等。消费者或运输单位，在未取得检疫证明的情况下，购买土拨鼠造成疾病传播，也可能承担民事赔偿甚至刑事责任。
另外，平台若没有尽到审核义务，导致销售带有病菌土拨鼠的卖家交易，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同样需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何三巧建议，平台企业要做好对商家经营资质的审核义务，重点在于检疫证明、场所证明、繁育或者驯养许可等。遭遇消费者投诉，应及时下架违规商家、断开购物链接、注意留存交易数据等。
点击下方卡片
关注
四川日报
官方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