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11月四部门开展“清朗·网络平台算法典型问题治理”专项行动以来，如何避免算法侵犯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的话题，备受社会关注。本月17日，中央社会工作部等八部门发文加强快递员、网约配送员服务管理，同样提出要指导重点网约配送平台企业动态优化调整算法规则。21日，饿了么推出九项举措进一步加强骑手权益保障，落实算法应用的向上向善。
以外卖骑手（即网约配送员）为代表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之所以常常成为媒体乃至社会各界的关注焦点，不可忽视的原因是他们每天出现在我们的身边，他们提供的服务也逐渐成为我们构建美好生活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根据新华社相关报道，中国外卖已“跑”出了万亿的大市场，目前中国网上外卖用户为5.45亿人，骑手的数量已超过1000万名。
骑手劳动权益保护受到社会关注的同时，如何更好地满足骑手的真实需求是一个需要深入挖掘的课题。以社保缴纳为例，骑手未缴纳社保的问题让许多人担忧，但这可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误解。来自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的孙萍的一项调查问卷结果显示，在外包环境下超过一半的北京骑手表示自己不愿缴纳社保，因大多骑手已在家乡缴纳新农合，而且并不倾向选择在跑单的城市永久定居，所以缴纳意愿不高。
业内普遍认为，相较于社保，骑手对于新型职业伤害保障的需求更加迫切，按照国家统一工作部署，为进一步提升以骑手为代表的新就业群体的职业安全保障水平，以饿了么为代表的外卖平台已在北京、上海等省市进行试点，覆盖试点区域全量骑手，保费由平台承担。
算法的问题同样如此，算法的调整与修改其实涉及到多方利益的权衡，但因直接涉及到骑手的工作方式及收入回报，因此首先要做的是多倾听骑手，让他们充分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值得肯定的是，外卖平台已经充分意识到这一点，并已形成了常态化与骑手进行沟通与协商的机制。以饿了么为例，近一年已举办24场蓝骑士圆桌会，平等听取骑手群体在业务考核、福利保障、职业发展等方面的建议，并推动解决问题11项。
蓝骑士圆桌会
很多人认为平台算法曾经是个“黑盒”，然而它之所以没有被轻易打开，并不完全是因为其中有很多隐秘的内容，而是因为它具有复杂性与专业性特征，在与公众认知相连接时存在一定的解释成本。
但如今，算法规则的透明化渐渐成为平台企业的共识。通过“清朗”专项行动，让他们更坚决地把算法基本原理和算法运行机制拿出来“晒一晒”，这其实是向着回应社会关切，从而找到更佳的算法优化方向迈出了重要一步。而在推动算法向着更人性化方向改进的过程中，来自于一线骑手真实的声音至关重要，避免因为误解而出现事倍功半的结果。
下雨天我们觉得骑手跑单太辛苦，如果系统将骑手下线鼓励他们安全休息，这可能是算法的人性化；但下雨天消费者选择减少出门而使外卖订单增加，支持骑手跑单从而获得更多收入，这同样也是算法的人性化。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一刀切肯定不是最佳的方案，其算法的走向，更应在充分尊重骑手真实意愿的基础上，综合权衡对于骑手安全与健康的考量而做出。
根据饿了么介绍，目前平台算法持续增加骑手安全因子的比重，会参考历史数据：比如一条路历史交通事故情况、气象条件、骑手近期疲劳程度等，并结合实时数据：比如骑手实时接单时长、实时骑行速度等，综合判断骑手在当前配送状态下的安全负载系数，并据此相应调整订单分配。有些时长明显过短，以及交通违单的订单样本也会被剔除，让订单的时间预估更为合理。
在考核判罚规则上，平台也进行了更加柔性化的调整：在恶劣天气等特殊场景下对超时等异常考评进行剔除。避免在路况等配送条件产生较大变化的情况下，仍然按照同样的要求对骑手进行考核。目前骑手的逐单处罚也已被取消，改为一定时间周期的率值考核，假设一名骑手整体配送服务优异，出现个别差评并不会对其造成较大影响。
而公众最为关心的骑手跑单超时问题，普遍认为平台应给骑手更宽裕的配送时间，这样骑手就不会因为时间的压缩，而选择超速行驶、违规驾驶等行为，这当然是正确的，平台也确实在这么做。饿了么就在配送时长规则的算法中，把订单的预估送达时间从“时间点”调整为弹性的“时间段”，给予骑手更多的配送弹性。
但其实还有一个决定骑手配送时间是否宽裕的重要因素，那就是骑手的背单量。背单量是指骑手同一时间接到的订单数量。举例来说，骑手同时配送5单和只专心送1单，配送的难度和容错率肯定差别很大。因此如果骑手背单量过大，那么配送时担心超时的心理压力也会直线上升。饿了么正在增加骑手自主减少背单量的权限，理论上来说，一个骑手可以通过调低自己的背单量，来降低配送的压力，但骑手不会轻易这么做，因为这将直接影响到他的收入。
这背后能看到外卖骑手职业中，具有多劳多得、收入透明的积极性因素，因此骑手愿意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提供服务获得更多收入。而相比平台基于单方面因素强制指定背单量，把选择权更多地交给骑手显然是更合理的选择。
算法的初衷是为了提高配送效率，优化资源配置，也能把市场蛋糕做大，创造更多就业岗位的同时，让骑手获得当下劳动力环境下更多的劳动回报。根据中国新就业形态研究中心发布的《2023中国蓝领群体就业研究报告》，2023年外卖员月均收入为6803元，显著高于蓝领群体的平均值6043元。
浙大博导袁哲（左）体验与听障骑手一起送单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劳动经济学院副教授、中国新就业形态研究中心主任张成刚教授认为，外卖骑手职业的多元化和灵活性，使其成为劳动市场的重要缓冲器，为低技能劳动力提供了稳定的就业渠道。这一职业的灵活性和高响应性，还在城市应急服务和公共事务中发挥了积极作用。
在算法取中、算法向善的原则下，应当要求平台更主动地晒出算法、广泛接受监督、推动算法规则透明化，并建立面向公众的常态化算法协商机制。同时，饿了么选择更多倾听骑手的真实声音，赋予骑手更多自主选择权是积极有效的处理方式。在此基础上，经过专业、严谨的判断，才能做好效率与安全以及理性与情理之间的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