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东北解放战争转入战略反攻之后,国民党部队节节败退,至辽沈战役胜利结束,东北全境解放,有数十万投诚、起义、被俘人员急需安置。这给新成立的东北人民政府,特别是东北军区增添了一项新的艰巨任务。当时采取的做法是这样的:对普通士兵,经教育后愿参加人民解放军的,当即编入解放军参战;对自愿返家的,予以释放,并发给路费;对军官和少数伪官吏以及不愿参军又因家乡在“国统区”的人,则集中组建“解放军官教导团”,予以收容、审查、教育,并给以“出路”,这个特殊组织由东北军区政治部领导。这就是解放团组建的大背景。
1948年8月,东北军区政治部召开会议,传达朱德总司令的电报指示,并宣布成立军区生产部,决定解放团要以北大荒为主要地区,创建机械化农场。于是就有了下面这样的画面:
1950年4月,地处松花江北的偏远煤城鹤岗。一长列满载人民解放军的闷罐车开进了鹤岗站。车停稳后,陆续走下来一批军人。这批军人虽然统一着装,一色黄棉袄,可是有的佩戴八一帽徽和胸章,有的却没有任何标志。稍事休息,这批军人就背着背包,扛着军旗整队出发了。他们穿过行人稀少的矿区,往萝北县方向走去。
这支特殊部队的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团长兼政委是王世英。头上有“八一”帽徽、胸部有符号的是现役军人,约1700名,无任何标志的是在东北解放战争中起义、投诚和被俘的国民党军人3258名。这其中包括15名校级军官在内的各级军官1499名,士兵1759名。特别应该提到的是,这支部队中还包括了500多名曾经的中国远征军的军人。他们仍是部队编制,一律称之为“学员”。按现役军人供给制标准,相互之间以“同学”相称。
关于解放团的历史功绩,只举一个例子就足以说明。当年鹤岗到宝泉岭没有公路,在团长王世英率领下,从8月19日到9月18日,共计31天就建成一条12米宽、43华里的鹤宝公路,到10月1日,全团人员排着八列纵队浩浩荡荡走过梧桐河大桥,到鹤岗参加国庆一周年庆祝大会。在当时艰苦的条件下,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修筑一条够得上标准的沙石公路,确实是个奇迹。
值得一提的是,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解放团的学员们还能承受。然而最令人纠结的是“转变政治身份”这件事。
原来解放团的学员从一开始就被“打入另册”,并不在人民的行列。不少人认为,北大荒就是西伯利亚,在这里劳动就是流放。针对这种错误思想,经过党员干部的教育帮助,学员们逐渐转变了错误认识,团党委又传达了上级“变解放团为农场”的指示,在学员中开展“记功运动”。以个人在建场过程中的表现记功,并以此作为转变政治身份的主要依据。这一做法收到效果,在1951年3月召开的全团大会上,给60余名提前转变身份的学员戴上光荣花,欢迎他们回到人民的行列。
据史料记载,截止到1952年6月,解放一团转为农场,先后有七批学员被批准转变了政治身份。全团原有3258名学员,除58名因死亡等原因,3200名全部成为国营农场职工。这里顺便说一下,解放团这支特殊部队在历史上总共存在了三年半。王世英率领的解放一团在开赴北大荒之前就使用这个番号,到1952年5月1日,按上级指示取消东北军区政治部解放一团的番号,正式命名为“国营宝泉岭机械农场”,归东北人民政府国营农场管理局领导,1955年又归黑龙江省国营农场管理厅领导。
从学员到场员的“转变”,不仅意味着“回到人民行列”,也标志着他们可以享受场员的待遇,告别供给制。一言以蔽之,在政治待遇方面应该有所改善。但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回到人民行列”并不表明“个人历史问题”可以一笔勾销。参加远征军,打过日寇,也当过国军打过内战。于是每当各种政治运动来临,这些曾经的解放团学员包括曾经的远征军士兵都心有余悸。虽然回到人民行列,但是总有一种纠结,不愿意谈过去谈历史,就连对自己的家人也闭口不提。
今天,走在宝泉岭美丽的大街上,你随便采访一些路人,十人之中九个人都没听说过解放团、远征军。有听说过的,也讲不出什么。正如笔者在前面提到的,这批抗日的英雄,这批宝泉岭建场的功臣,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种状况直到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才有了根本转变。根据党的政策,给原起义投诚人员152人,其中包括了79名远征军老兵落实了政策,他们或离休,或退休,在宝泉岭安度晚年,受到了人们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