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恩先生沉浮录

Carlos Ghosn 累了。 他今年 64 岁了，担任横跨几大洲汽车帝国（包括日产、雷诺和三菱）的主席，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倒过来时差。褪黑素不再起作用，他已经失眠很久了，深夜睡不着的时候要么给孩子们打电话，要么在东京或巴黎住宅区附近长时间散步。

早就计划着要退休了，从空中飞人的日子里解脱出来，尽管那是一架日产买单的豪华私人飞机。

上个月，就在感恩节的那个周末前夕，Ghosn 前往东京，会见小女儿及其男朋友的同时参加董事会会议。他原定于下午 4 点抵达羽田机场。

他 26 岁的女儿 Maya Ghosn 曾在日本度过了大部分童年时光，希望把这个她最喜欢的地方介绍给男朋友 Patrick。带男朋友回家见父母是人之常情，但对于Ghosn 的孩子而言，这真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场景，毕竟她的父亲，Ghosn 先生是全球商界里最具浪漫主义也最无情的 CEO 之一。

她预定了 Jiro 晚上7点半的位子，那是一家隐藏在银座区某个地下室的米其林星级寿司餐厅。

在黎巴嫩贝鲁特的停机坪上，Ghosn 打开 Whatsapp，在一个叫“Ghosn 的游戏”聊天群里，给四个孩子发消息。这个群组名参考他最喜欢的电视剧“权利的游戏”，一部讲述被围困王朝的血腥 HBO 剧。 “在去东京的路上！爱你们！”飞机起飞时 Ghosn 先生发出了这条消息。

然而他再也没赶上晚饭。

日产(Nissan)前首席执行官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自去年11月被捕以来，一直被关押在东京监狱

11月19日，日本检察官在 Ghosn 的私人飞机抵日后将其包围，以他多年来一直私吞日产财务报告中数百万美元的名义实施了逮捕。

Ghosn 女士待在公司为她父亲配备的公寓里，见他还没回来，去问了他的日产司机，司机告诉她飞机可能有延误。她发消息说：“嘿，刚刚听说你的飞机延误了。降落时告诉我，我很担心你。”

「 一段沉默之后，Ghosn 的女儿们说，他们怀疑这次的指控是日产内部叛乱的一部分。」

疲于时差，她小睡了一会儿，直到 Patrick 看到 Ghosn 被捕的推特消息时把她弄醒。“我当时惊呆了”，她在一次采访中说。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两名穿黑西装的日本男子脱下鞋子，走进这间两居室公寓，并向 Ghosn 女士展示了一张英文便条。

“有个针对你父亲的案子“，便条上写到，”东京法官已经授权我们搜查这间屋子。我们需要一个证人。谢谢配合。“

随之而来的还有十五名穿西装的男子。他们锁上了前门，告之 Ghosn 女士他们检察官身份，并警告这对情侣不要用手机，暗示这间公寓可能会被监听。他们翻开了所有抽屉，研究家庭照片、Maya 十年级的成绩单、私人信件以及 Ghosn 的离婚证书。

Ghosn 和他的四个孩子中的两个: 他的女儿Maya和Nadine， Maya说，当调查人员搜查她父亲公司所在的公寓时,"我浑身由内而外的发抖。"

“我希望父亲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有礼貌并得体地处理了这件事，我不想让他们有任何机会满足于我眼中流露出的一丝绝望。”Ghosn 女士说，“但实际上，我一直在发抖，我站不起来，不得不抓住墙。“

六个半小时后，晚上11:30，男人们离开了。

因为担心说话被记录下来，Ghosn 女士和她的男朋友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开关，小声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她给兄弟姐妹打电话，想弄清楚如何应对日本错综复杂的法律制度。

当局告诉她，她被禁止与父亲联系，Ghosn 女士在公寓等了将近两天，直到他们的美国律师给她打电话。“因为害怕被拘留或审问以胁迫我父亲，我们被明确告知要尽快离开”，她说，“所以我们赶最早的班机离开了。”

Carlos Ghosn 从没想过会在日本成功，但他不应该这样失败。1999 年他首次上头条，当时，在日本这样一个排外的国家里，Ghosn 先生，一个自大的生于巴西在黎巴嫩和法国受过高等教育的工程师，以一副太阳眼镜和细条纹西装形象示人，为衰败的日产公司制定了一个美式重组计划。

这家日本汽车制造商身负 350 亿美元债务，公司终身雇佣制导致大量劳动力冗余，生产了一大批你都连租都不会租的汽车。

45 岁的 Ghosn 先生，彼时还是雷诺公司副总裁，带来了一个转机，这家中型法国汽车制造商同意斥资 54 亿美元收购日产汽车36.8％的股份。

当时美林证券（世界最大的证券零售商和投资银行之一，总部位于美国纽约市）顶级汽车分析师  John Casesa 建议 Ghosn 先生在东京租房而非买房。

“大家都觉得他会失败，日产不值得被拯救，也无法被拯救” ，Casesa 先生说。

当时，健谈的通用汽车副董事 Bob Lutz 这样评价这场交易：还不如让雷诺 “将 50 亿美元放入驳船里，任其沉入大海中央”。

但有着浓密黑眉和宽厚胸膛的 Ghosn 先生，并不气馁。他关闭工厂，削减供应商，解雇了 14％ 的劳动力并投资于设计。六年后，日产超越本田成为日本第二大汽车制造商，市值增长了五倍，运营利润率增长了十倍。Altima 轿车，Titan 皮卡和 Murano SUV 使得日产在美国汽车市场也占据一席之地 —— 这曾是华尔街认为不可能实现的成就。

到 21 世纪初，Ghosn 先生担任雷诺 - 日产联盟的负责人，这是同时担任两家“财富”全球 500 强公司首席执行官的第一人，即便你不知道如何念他的名字，你也该知道他的产品。

2004年，明仁天皇在 Akasaka Palace 的游园会上迎接Ghosn 。 那一年，Ghosn 成为第一位获得皇帝颁发的蓝丝带勋章的外国商业领袖。

在日本仅有少部分 CEO ， 所谓神秘的“gaijin”（意为"外人"，外国人在日本的称呼），拥有崇高地位 ，比如 Steve Jobs、Warren E. Buffett 或 Elon Musk。狗仔队蜂拥而至，粉丝们渴求签名。渴望效仿日产主管的日本商人们纷纷打听哪能买到 Ghosn 同款方形太阳镜和定制西装。

2004 年，明仁天皇因其非凡的贡献授予 Ghosn 先生蓝丝带奖章，这让他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外国商业领袖。漫画集 《Carlos Ghosn 生活纪实》讲述了一个来自远古国度的神秘英雄故事。黎巴嫩把他印到邮票上。

尽管有很多人欢庆日产的东山再起，也有人嘲笑 Ghosn 这个人。

从一开始，他就不受日本当局和商业机构的欢迎。一个外人，将自由资本主义市场引入半社会主义企业文化下的日本，这戳到了他们的历史痛处。

“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人刚向 MacArthur （美国著名军事将领，二战太平洋战争中同盟国军队主要指挥官之一）投降”，一位退休的日产高管告诉《新闻周刊》（一份在纽约出版的杂志，在美国地位仅次于《时代》）。

Ghosn 先生穿着白色连身衣参观工厂车间，但除了拍摄的照片外，有迹象表明他的惹人注目——有些人说是专制——和谦逊的日本文化格格不入。2004年，Ghosn 先生在富裕外国人的天堂—东京六本木地区驾驶保时捷撞到一辆摩托车，骑车的情侣受了点轻伤。日本媒体吐槽说 Ghosn 先生并没有开日产车。

这个曾因激进裁员（21,000名员工，如果你数的话）获得"成本杀手”称号的男人，花了2亿多美元让日产成为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赞助商，自己则担任奥林匹克火炬手的角色，在日产付款的府邸之间轮换住所。

2017 年，他支付了一位黎巴嫩艺术家（同时也是他的朋友） 888,000 美元，在日产横滨总部的入口打造了一座“ 创新之轮 ”雕像。（同年在凡尔赛宫举行了一场奢华的二婚招待会，玛丽·安托瓦内特主题的服饰风格，和很多蛋糕，都没有什么用。）

“他是一个在云巅之上的人” ，Yuichi Ishino 说道，Yuichi 曾于 2002 至 2005 年在日产财务部门工作。 “没人敢说任何可能与他观点相悖的事情。”

最棘手的问题始终是Ghosn先生的薪水。

在日本，工薪阶层为株式社会（或公司）拼尽全力，背负着与薪水同等重要的集体荣誉感。去年，Ghosn 先生赚了1690 万美元（雷诺 840 万美元，日产 650 万美元，三菱 200 万美元）。 这几乎是全球最大汽车制造商丰田汽车公司董事长的 11 倍，但远低于通用汽车公司首席执行官 Mary Barra 的2196万美元。

2008 年，也就是日本法律开始要求公司在年报中披露董事薪酬的同年，日产的股东投票决定对所有董事会董事的薪酬总额设定在每年约 2700 万美元上限。

在那之后，Ghosn 先生向公众抱怨他的报酬过低——同时责令日产发放背景材料，以提醒投资者和新闻媒体，他的薪酬明显低于其他全球汽车制造商的同行们。

在公司 6 月的年会上，Ghosn 先生向股东们施压，公司的补偿政策“旨在奖励业绩，吸引、提拔并留住汽车行业最优秀的管理人才。”他补充说，尽管日产试图“有竞争力地”奖励高级管理人员，公司仍然“在财务上非常自律”。

英国《金融时报》问道，如果有一个月他薪资超额了会怎样，Ghosn 先生笑了。“任何一个CEO，都不会说自己收到的补偿足够。"

这种厚颜无耻的说法激怒了日产员工和日本公众。

“即便是一家全球性跨国公司，它仍然受到原产国和总部所在地的约束。” 研究日本企业文化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管理学教授 Sanford M. Jacoby 说，日本人更加重视“平等的政府政策、薪酬支付等等”。

在法国，政府拥有雷诺 15％ 的股份，股东们也对 Ghosn 先生的薪酬提些意见。一位法国股东，咨询集团 Proxinvest 的负责人 Pierre-Henri Leroy 说：“我们认为，一个人的薪水比最低的员工工资高出 240 倍，这简直太疯狂了。”

10 月，一名日产内部告密者宣称，他有证据表明 Ghosn 先生一直在指示其高级助手、董事会成员 Greg Kelly，以及日产内的一小部分心腹，为他打造两个薪资池作为补偿。

在被捕后的新闻发布会上，Ghosn 先生之前选择的日产首席执行官接任人——西川广人

其中一部分这些年就会支付，可在公司年报和证券文件报告中查到。另一部分，将在 Ghosn 先生离开日产公司后支付，据一位了解日产内部调查的人士透露。举报人的声明材料已经发送给公司首席执行官 Hiroto Saikawa 和内部审计员。

据调查知情人士透露，日产已经提出指控，称 Ghosn 先生与曾担任日产人力资源负责人的 Kelly 先生直接合作，从 2009 年到 2017 年，一直隐瞒漏报自己的收入。日产调查发现，虽然承诺的部分赔偿被推迟，没有在证券报告中体现，但是漏报的情况确实存在。

日产还告诉检察官，它有证据表明 Ghosn 先生和 Kelly 先生制定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会以现金和其他金融方式额外支付 Ghosn 先生 1.24 亿美元，有些是为未来 Ghosn 的咨询角色付款。

Kelly 先生的心腹、同为日产高管的 Hari Nada 派出一架私人飞机载 Kelly 从纳什维尔飞往东京参加 Ghosn 先生计划参加的同一次董事会会议。Kelly 和 Ghosn 两人相隔数小时被捕。Kelly 先生的家人说，Nada 先生向他们保证，Kelly 将在感恩节回到纳什维尔，以便及时进行颈部手术。

日产对于 Kelly 家人关于 Nada 先生的陈述不予置评。Nada 先生也没有接听求证该评论的电话。

Kelly 先生在圣诞节期间被释放，得益于家人引证了他糟糕的健康状况，并花费 7000 万日元（约合 640,000 美元）保释。他在纳什维尔的律师 Aubrey Harwell Jr. 宣称他的客户否认有不当行为。Harwell 说，Kelly 和 Ghosn “就他们推迟赔偿进行了合法谈话”。

Ghosn，Kelly 和日产公司都面临违反财务报告法的指控。公司董事会剔除了Ghosn 和 Kelly 董事会权利，他们不再有权签署公司文件。

Greg Kelly是日产汽车公司的高级助理，他也在调查中被起诉，上周因健康状况不佳被保释。

在 Ghosn 先生被捕三十二天后，就快要获准保释时，日本当局再次对他提出新的指控，他将 2008 年金融危机期间的个人损失临时转移到了日产的账簿上。周一法院将他的拘留期延长至 1 月 11 日。

Ghosn 先生在填满自己钱袋子时欺骗了监管当局，这与日本文化规范相冲突。 在日本，如果公众们认为高管们是为了保护公司而犯罪，他们更可能原谅这种企业欺骗行为。“虽然并没有落到纸面上，但这几乎是一种社会共识了，'虽然犯了罪，但你是为了公司'，静冈大学管理和信息学院院长，教授 Seijiro Takeshita 说。

智慧树投资公司东京分公司负责人，在日工作数十年的经济学家  Jesper Koll 说：“日本不想也不会容忍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个人贪婪。”

Ghosn 被捕后不久，他的专职司机就联系不上了。司机告诉 Ghosn 子女，在他们父亲被拘留后的第二天，日本当局在东京找到了他的车。 他们撕毁了真皮座椅，但只发现了猫粮。

一位 Ghosn 家族亲信表示，Ghosn 先生的秘书 Frédérique Le Greves，与 Ghosn 先生同一天抵达东京，在获悉其被捕消息后，没有发表任何声明就返回法国。

他们的沉默是企业传奇中众多曲折情节之一。一位家族亲信开始称之为“国际人 Ghosns”。

根据日本法律，只有Ghosn先生的日本律师以及法国、巴西和黎巴嫩大使馆的代表才被允许拜访交谈。

Ghosn 的盟友认为他没有保释机会的监禁就像日产（甚至是日本）对外国对手的报复一样。他住在一个灯光长亮、大小为 16×10 英尺的牢房里，里面只有一张榻榻米和一个角落里的厕所。1995年，在类似的牢房里，曾经安置过在东京地铁上发生致命沙林毒气袭击的死囚犯。

这些令人沮丧的事情让 Ghosn 先生一些在法国的老友看到极端且淡漠文化的隐喻。其中两人将这场精心策划的突然逮捕比做 1941 年造成 2,400 名美国人死亡偷袭珍珠港事件。

Ghosn 先生的子女从访客那里得知他体重减轻了至少20磅。检察官每天都在讯问。不给增加床褥，好在一名黎巴嫩外交官成功地争取到了一张单薄的婴儿床和维生素 C 药片。

Ghosn 先生在监狱读的书 — 包括 Pema Chodron的《当事情分崩离析》、 Jack Kornfield 的《佛陀的教诲》 和《小生命》，还有一本由 Hanya Yanagihara 创作的暗黑小说 — 反映出他此刻的心态。他要的其他东西都被拒绝了，包括家庭照片，一些纸和笔、牙线（“他是个牙线爱好者”，他的女儿Maya 说）和一个装有他最喜欢的 Phil Collins 音乐的 iPod Nano。

Ghosn 先生的辩护人，主要是在商界，认为他因为是外国人被严厉对待。他们声称，最近关于他的指控，根源于 2008 年的交易，已经超出了日本公民的诉讼时效。根据日本法律，该法规不仅与公民身份有关，而且与被告在日本境外度过的时间有关。

他的辩护人还表示，高田和东芝的日本高管分别在 2014 年和 2015 年卷入了严重的会计丑闻，并没有得到同样严厉的待遇或任何监禁。（奥林巴斯三名高管在 2012 年被拘留了将近六周，并被判犯有会计欺诈罪，但没有被监禁。）

“看上去很战略，实际上这是一场政治斗争，“ 巴黎银行家，Ghosn 的堂兄， Ralph Jazzar 表示。他引用了一个法语俚语，并翻译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Jazzar 和 Ghosn 在贝鲁特的一个中产阶级社区一起长大。Ghosn 先生出生在里约热内卢，随黎巴嫩籍父亲举家搬迁到贝鲁特时才 6 岁。

他的妹妹 Claudine Bichara de Oliveira表示，他很早就对汽车着迷。她记得他躺在自家车后座上，“闭上眼睛，只是听到发动机轰鸣声就能猜出是哪款车。”

Ghosn 先生离开黎巴嫩，前往巴黎求学。他所上的学校均为法国名校，包括 Lycee Saint-Louis 高中和巴黎综合理工大学（法国最顶尖的工程师大学）。毕业后进入米其林公司工作。

无论是在黎巴嫩还是法国，Ghosn 先生总是扮演雄心勃勃的局外人的角色。1989年，他提升自己英语水平，将之后米其林北美分部首席执行官的经历加到简历中。Ghosn 先生将他的年轻的一家搬到了南卡罗来纳州格林维尔。他策划了一趟去大峡谷、拉斯维加斯和洛杉矶的公路旅行，沿途研究世界上最大的轮胎市场。

如果有任何社区最适合 Ghosn，那一定是全球精英汇 ，汇集了一群在法国南部拥有游艇，常驻邀请去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以基金会形式成立的非营利组织，主要讨论世界所面临的最紧迫问题）的亿万富翁慈善家和首席执行官们（去年彭博新闻的头条就是“如果达沃斯是一个人，那将会是 Carlos Ghosn”）。Ghosn 先生的新婚妻子 Carole Nahas 说服他在 60 岁时仍参加滑雪课程。

11月初，法国总统埃马Emmanuel Macron与Ghosn先生参观雷诺的一家工厂。而 2015年，Macron先生称Ghosn先生在雷诺的800万美元薪水"过高"

Ghosn 先生不加掩饰的全球主义与当前的不平等时代、不和谐的孤立主义相冲突。 2015年，法国财政部长 Emmanuel Macron 批评Ghosn先生在雷诺的800万美元工资“过高”。今年年初，日产的审计员开始调查分公司为 Ghosn 先生买的用于个人使用的房屋，据调查知情人士说。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一项内部调查中，日产了解到，在荷兰设立的子公司表面上是为了资助风险资本投资，实际却被用来购买或租赁公司财产--Ghosn先生在旅行时居住的住所。日产为这家公司 Zi-A 投资了 7300 万欧元（约等于 8300 万美元），由 Kelly 先生管理。

除了位于环境优美的巴黎第 16 区的 5400 平方英尺的公寓外，Zi-A 还于 2011年以 600 万美元的价格在里约购买了一套公寓。（Ghosn 一家本计划今年带着他生病的母亲在那度过圣诞节）在贝鲁特，绿树成荫的街道上坐落着鳞次栉比的大厦，Zi-A 在 2012 年在此花费 875 万美元买房，并花费了 600 万美元进行装修、购置家具，据一位了解日产调查的人士透露。

Ghosn 家人说，日产一直知道这些房产。“ 过去 19 年，公司提供了这些福利，以便最大限度提高他的生产力”， Ghosn 长子，31岁的 Caroline Ghosn 在接受采访时说。

Ghosn 先生被指控的罪名里没有任何一件和这些公司住宅有关 。Caroline Ghosn 表示，关于这些住所的媒体报道是日产和日本检察官为了搅乱局势抵制她父亲的，做出的公关的一部分，。

日产拒绝发表评论。但知情人士表示，荷兰子公司花钱置办房产而非投资汽车行业初创公司，对于内部审计师来说是个危险的信号。该人士还指出，日产在坐落一栋有争议房产的贝鲁特地区并没有实质性的业务。

“这并非一场政变”，Saikawa，曾受戈桑先生指导的现任日产 CEO，在Ghosn被捕几小时后这样和记着这样说。

Saikawa 先生表示，他对日产的调查结果感到“强烈的愤怒和绝望”，但密切关注该公司的分析师和投资者认为复杂的人际力学也在起作用。

日产内外的批评者开始质疑 Ghosn 先生的明星光环是否已经褪去。近年来，销量放缓。他精心策划的神奇转变开始停滞不前。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高管总结了公司内部蔓延的新情绪：“你最近为我们做了什么？”

2011年，戈恩先生在尼桑工厂。 那一年，他公布了他的 Power 88计划，要求日产在其运营的国家达到8% 的利润率和8% 的市场份额

2011年 Ghosn先生曾大肆吹嘘过一项名为 Power 88 的项目，然而计划进行到一半，已经可以明显看出日产将达不到他设定的宏伟目标。他希望日产在其运营的国家实现 8％ 的利润率和 8％ 的市场份额。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给予了买家极大的激励，代价是侵蚀经销商利润，经销商们抱怨不断。他们还吐槽，日产向租赁公司出售了太多车辆，这将冲击二级买家市场。

新泽西州一家汽车经销商连锁店的首席执行官 Steve Kalafer 说：“他们会通过任何方式、渠道售卖汽车，然而并不考虑长远利益。” Kalafer 先生说，拥有日产经销权 36 年，他于两年前卖掉了这一产权，因为他反对 Ghosn 先生的政策。

Ghosn 的女儿们说，在过去的几年他已经着手计划继任项目，以帮助持续他的愿景并退休。Ghosn 先生探讨了他所谓的“重新构想联盟”，旨在永久地联盟日产和雷诺。他选择了亲密知己 Saikawa 先生接替他担任首席执行官。

“他在很多方面和 Carlos Ghosn 如出一辙”，雷诺前设计负责人 Patrick le Quément 说起 Saikawa，“没什么其他感觉"。

但是，当 Ghosn 先生试图将日产的业务与雷诺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也许是永久性联姻时，这种联盟关系变得不稳定 。据三名前管理人员称，一些日产高管、工程师和营销人员看到雷诺不公平地利用日产的技术、研究成果和品牌优势以壮大自己品牌，并对此表示不满。

法国人看到的却是另一面，他们指责 Ghosn 先生支持日本和日产，阻止雷诺扩张到中国 ，那里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以为日产扫清障碍。

“我们觉得他正在抛弃我们” ，le Quément说，“他做的许多决策都会对雷诺产生不利影响。”

在被问及合并讨论时，日产发言人 Nicholas Maxfield 说：“去年宣布的'2022联盟'六年计划确实要求在特定运营领域的成员公司之间实现更进一步的协同和融合。"

随着尼桑公司的紧张局势加剧，Ghosn先生沉思着退休的事情，他的孩子们说，他希望教书，写历史书，甚至学会吹古笛

随着紧张局势的加剧，Ghosn 先生沉思着想要退出。无法入眠时，他在东京周边散步，路过一个老人玩着尺八，这是一种可以追溯到七世纪日本的乐器，类似于竖吹的竹笛。Ghosn 告诉他的孩子，退休后他希望学会如何玩这一乐器。 作为一个拜占庭帝国的爱好者，他说也可能会写历史书或开设 MBA 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