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晓舟
所谓“小清新”,题中应有之义似乎应当是“no politics today”,果然,在伦敦被大陆歌迷喊了一句“no politics today”之后,张悬彻底从大陆舞台上消失,把舞台留给更多更纯粹“no politics today ”的小清新歌手。
上个月在深圳举行的台湾民歌四十演唱会上,王海玲称他们那一代民歌手就是四十年前的小清新。台湾的音乐研究学者黄俊铭致力于撰写有关台湾“小清新”对大陆影响的博士论文,王海玲此言提供了一个新的注脚,“小清新”俨然冒出了很多祖父祖母。
▲ 民歌四十深圳演唱会上,王海玲演唱《忘了我是谁》
但有趣的是,当年年仅16岁的中学生王海玲唱出的靡靡之音《忘了我是谁》,词作者乃是政治犯李敖。
台湾民歌时代当然不能仅仅用“小清新”涵括,至少还有李双泽、胡德夫、杨祖珺等人社会现实意识强烈的民歌谱系。问题是在当年台湾极权专制下,你想no politics ,politics也会对你say no。民歌四十深圳演唱会最后一首合唱曲、李泰祥的《一条日光大道》,当年便被台湾当局过度联想到“红太阳”,而令人哭笑不得地沦为禁歌。
侯德健有感于1978年美国与台湾断交而作的《龙的传人》,尽管堪称民族主义至尊金曲,也曾因侯德健出走大陆而被禁。《龙的传人》的传奇故事仍在不断延续,焦点在于那句——“四面楚歌是xx的剑”,历史上,xx曾经分别是以下的词:洋人,奴才,姑息,独裁。历史真是一道变幻不定的小强填字游戏。最著名的当然是“姑息”,而“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剑”,堪称中国音乐史上最狗屁不通的歌词之一,我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都搞不懂这词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学学到“姑息养奸”这个成语之后,我曾怀疑这句歌词也许是“四面楚歌是姑息养奸”。“姑息的剑”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台湾新闻局黑手篡改歌词的代表作,而这歌无数的大陆翻唱者居然也一一照常姑息下去。1988年台湾已经解严,但侯德健这一年在大陆春晚弹唱《龙的传人》,还是照样唱“姑息”——两岸同心,一起姑息了这个病句。
▲ 2011年,《龙的传人》作者侯德健和首唱者李建复,历史性地站在鸟巢舞台,在滚石30年演唱会上合唱《龙的传人》。
这一次民歌四十在大陆首演,又有了一个《龙的传人》的新版:李建复、吴楚楚、胡德夫三人合唱。总算没有姑息“姑息的剑”,而改为原来的“洋人的剑”。虽然语法上仍然不是很通,但在这首民族主义圣歌当中,“四面楚歌是洋人的剑”是最为“政治正确”的表达。
▲ 李建复、吴楚楚、胡德夫演唱《龙的传人》
最冤枉的禁歌当属《美丽岛》,因为歌名的缘故被与“美丽岛事件”混为一谈,至今仍然偶有不明就里的“有关方面”因此发函下令,幸好胡德夫的大陆演出许可毫无问题。狭窄的政治曲解是歌手和创作者无能为力的,不管作品要表达的文化情感有多开放多丰富。胡德夫曾回忆当年在西门町红楼演唱会上,当他唱《少年中国》时,外省或“统派”的观众拼命鼓掌,唱《美丽岛》时,则轮到“本土派”或“独派”的观众拼命鼓掌,他们根据自己不同的政治立场去理解。荒诞的是,国民党当局也曾禁过《少年中国》。民歌四十演唱会的主题是“传承”,《龙的传人》新版的新意在于胡德夫是以原住民语言方式吟唱,这当然不仅仅是民歌音乐的传承,而更是文化情感的传承。
《龙的传人》是最为张扬的国族主义情感,而更普遍的,是一种“文化中国”的想象和传承,或者说是“文化中国”的乡愁。因为《美丽岛》一歌以及其原住民身份,胡德夫有时容易招致政治误读,但他的音乐尤其是歌词,都是非常文人化、充满“文化中国”的想象和传承的。他对于中国大陆黄土地“西北风”有近乎本能的好感——不管是对崔健还是对苏阳——他甚至曾向我提及,他在台湾翻唱过《一无所有》。胡德夫雄浑磅礴的嗓音,也有助于渲染某种“文化中国”的气势,台湾原住民吟唱方式和汉语言文化积淀,在他身上魂融合一。
老一代台湾歌手大多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国语,赵树海和王梦麟甚至以北平腔讲起了相声。赵树海是赵又廷的父亲和高圆圆的公公,在演唱会上提这段两岸姻缘,颇有“两岸一家亲”的意思。民歌四十深圳演唱会的副题是——“再唱一段思想起”。这一次是殷正洋唱这首《月琴》:“
唱一段思想起,唱一段唐山谣,走不尽的坎坷路,恰如祖先的步履。抱一支老月琴,三两声不成调,老歌手琴音犹在,独不见恒春的传奇。
”
林怀民云门舞集当年在表演“渡海”一幕时用了《月琴》做配乐,从“唐山谣”到“恒春调”——台湾文化人在文化情感上借此“统一两岸”,没有比《月琴》更能代表这种“文化中国”情结和台湾本土文化寻根情结的结合了。李建复和殷正洋还改编演唱了杨弦和罗大佑两个版本的余光中《乡愁四韵》。这种对大陆的乡愁,往往加一个光明的尾巴就变成国民党主旋律。而掐掉尾巴,又可以在大陆畅通无阻,张明敏当年就起到香港二道贩子的作用。典型的就是这首完全刻板符号化的主旋律歌曲《中华之爱》:
黄沙荡荡 思绪澎湃如钱塘
黄沙荡荡 我热泪聚成长江
归去归去 梦回明媚的江南
归去归去 复我华夏的汉唐
勒马长城 勒不住我热血奔腾
勒马长城 勒不住我思念情深
快鞭策马 驰骋在那草原上
快鞭策马 驰骋在那阴山旁
向前奔跑 看那敦煌的破晓
向前奔跑 看那怒江的波涛
勒马长城 勒不住我热血奔
腾勒马长城 勒不住我思念情深
张明敏掐掉了原版的尾巴:
中华中华坦荡荡,我挚爱的大中华,要努力奋起复我河山,让青天白日普照大地。
不管尾巴掐还是不掐,大家毕竟还有一个共识:中华之爱。
论对“文化中国”的想象和传承,台湾当然甚于大陆,典型的例子是唐朝乐队的摇滚祭旗大作《梦回唐朝》,这首歌从歌词到编曲到视觉形象,都是台湾人一手“企划”出来的。
胡德夫的开阔在于他拥有太平洋视野,而不仅仅是“北望神州”。整场民歌四十深圳演唱会,只有胡德夫唱《太平洋的风》时,现场字幕时漏了歌词(当然胡德夫照唱不误)。可能是主办者拿不准,干脆不打这两段歌词:
“
吹散迷漫的帝国霸气 吹生出壮丽的椰子国度
飘夹着南岛的气息 那是自然 尊贵 而丰盛
吹落斑斑的帝国旗帜 吹生出我们的槟榔树叶
飘夹着芬芳的玉兰花香 吹进了我们的村庄
”
胡德夫演这首歌之前还特别讲述了歌的时代背景:战后的一代。“帝国”这个“敏感词”指的显然是日本。正是没打出来的这两段歌词,赋予整台音乐会一种历史厚度,使得“民歌四十”走出了“小清新”,走进了土地深处,带出了更多时代风潮:乡土文艺,左派民谣,原住民运动……
韩寒初访台湾,回来也借用《太平洋的风》歌名为题,作了一篇赞美台湾的文章,而左小祖咒后来又拿去改编成歌词,写了一首和陈珊妮对唱的《太平洋的风》。然而这首既欠缺历史维度又缺乏细节并且曲子也平平的歌,只是流于浮光掠影的小清新。
小清新(尤其是“校园歌曲”)清风满面的民歌四十演唱会不乏胡德夫《太平洋的风》这样的扛鼎之作,而充满社会现实骨感的左小祖咒作品里,却冒出这么一首献给台湾的小清新赞歌,这首歌真挚得有些生硬,这是近乎失语地赞美台湾,以至于陈升都声称受不了:
没有完美的制度,没有完美的文化。
它也许不是最好的,却没有什么比它更好的了。
韩寒初次去台湾,对台湾做出如此一见钟情的赞美是很正常的,但左小祖咒已经连续六年参加陈升的跨年演唱会,但与陈升大量的大陆题材或主题歌曲相比,他只能用这首歌浅白地向台湾say hello,这只能说明整个大陆歌坛对台湾还完全处在失语状态,假如我们将流行音乐视为时代的气象表,那么这更能说明问题:两岸究竟是否看清了对方?这种相遇,究竟是达到了相识乃至相知的程度(先不说过于奢侈的相爱),还是仅仅是say hello或say oye而已?
台湾向大陆全面开放观光自由行,仅仅数年时间而已。而陈升早在八十年代末已经在大陆四处游荡。社会制度的差异是决定性的因素,但“文化中国的想象和承传”,却是跨越制度差异与社会心理隔阂的桥梁。台湾人认识大陆,不难调动“文化中国”的情感积淀和想象资源。而像陈升这样好奇心强而又好学的优秀创作者,还不仅仅局限于乡愁符号和古典修辞,而是深入大陆各地的大街小巷和乡野大地,他也不仅仅只是遵循五声音阶挪用下民族器乐,还妙用了京剧和黄梅调(《北京一夜》和《牡丹亭外》)。
然而,为何早就成功统一了两岸歌迷的陈升,会制造耸人听闻的“厕所门”事件?
——“
等你们上厕所会关门的时候,我再来跟你谈统一。
”
不管是在媒体上还是在私下饭桌上,陈升的所谓“厕所门”言论被不断提及,不断发酵。
假如陈升要为自己一句戏言去多加解释,那就不是陈升了。陈升的观点在互联网媒体传播中必然会走样,最终被标题党简化而脱离原有语境,沦为一句自带歧视色彩的名言。极少有人知道他接受采访的整个原话:
“
我真的觉得,我们不要赚这么多的钱。台湾过去最有钱的时代,可能是不正常的时代,现在也许是正常的,台湾已经比世界上一半的人过得好。陆客真的不要再来了,我们真的要牺牲我们的生活质量吗? 有人说不签服贸会被边缘化。我想问的是,难道我们还不够边缘化吗?服贸让我们把自己的角色看清楚,我虽然没站出来特别发声,但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我反服贸。我有很多大陆朋友,我也很喜欢他们,但我常跟他们讲,等你们上厕所会关门的时候,我再跟你谈统一。我最不喜欢的三个字就是‘拼经济’,应该是要拼活着,用现有的姿态去制造台湾人最爱过的生活,这个办法,不是只有拼经济而已。多赚十元不会比较富有,少赚十元也不会比较贫穷,而我认为我还可以再贫穷一点。
”
抛开混不吝的“厕所门”朋克范儿,这段话其实是颇具代表性的——尤其是对随后来临的蔡英文时代来说——关于台湾生活哲学和社会发展方向的清晰表述。精于吃喝玩乐慢生活的陈升堪称小资教父,尽管他其实更像是一个披着小清新外衣的老朋克。
在台湾尚未开放自由行,还鲜少有人去台湾旅游的时候,陈升每次在大陆演出(以前在广州和青岛各演过好几次,在上海也演过一次),都要举起酒杯盛邀乐迷去台湾玩。他只是没料到后来陆客潮会如此汹涌。但是哪个旅游城市不是如此?陈升堪称两岸旅游的一大形象代言人,十年前他就去过丽江,并写出一张《丽江的春天》专辑。2015年他来大理洱海骑行,是先从台北直飞丽江(台北可以直飞丽江,可见丽江旅游之火爆)再坐车到大理。陈升说他已经快认不出丽江了,对这种特别表现在旅游经济上的社会发展速度,他感到不适。陈升那段“厕所门”言语背后,当然也有对两岸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差异的不适,但恐怕不能上升到“抨击大陆民众素质差”的高度,否则很容易被以批判国民性为己任的大陆民国粉引为知音。
作为见证人,我不得不讲一讲陈升“厕所门”的野史背景。
2012年秋天,陈升和他的几位台湾朋友,加上左小祖咒和我,曾经有过一次环青海湖自行车之旅。
陈升的旅途频出状况,首先是东航飞机延误而衔接不上,导致他们滞留上海一晚,于是他叫了辆出租车说是去新天地(显然是去泡吧),但司机把他带去一家“新天地餐厅”;第二天他们飞抵西宁机场,结果陈升托运的自行车却没到,被航空公司遗落在上海……青海湖虽然是人间天堂,但也难免有旅游区的通病,我们在湖边碰上过突然杀过来收费的当地人,也碰上过黑店,但作为资深驴友,老陈升指出:“祖国比以前已经进步很大了,当年找厕所都很难。”嗯,他喜欢说“祖国”这个字眼。青海湖景区当然是找得到厕所的,并且厕所有门,有水,甚至还有镜子!相当高级。老陈升进去厕所,以为厕所里没人,兀自对镜梳理不羁的造型,但一扇半掩的厕所门后面突然闪过一顶皮帽子,于是千古名言就此诞生,他对蹲在厕所门后面的左小说:“等你们上厕所会关门的时候,我再来跟你谈统一。”
陈升曾经为《城市画报》的台北专题写过一篇文章,给了我们这么一条台北指南:“要是你真的来了,让我跟你说,台北美丽的地方……就是要尽量远离101大楼。”然而陈升一年一度举办跨年演唱会的台北国际会议中心离101大楼还是太近。但陈升的“厕所门”言论拦不住越来越多的大陆歌迷跑来看他的跨年演唱会,或许一看完他们就会遵照陈升的指示远离101,越远越好。
陈升对于台湾的精神趣味,用文绉绉的媒体语言来总结,或许就是:“一种立足于本土日常生活文化的小而美的慢生活。”而所谓“厕所门统一论”,很容易被误读为一种两岸对立姿态,乃至“去中国化”的姿态。但将陈升视为其代言人,显然过于一厢情愿。据我所知,每次“大选”他并不投票,但是不管蓝绿,都买过他的《欢聚歌》作为竞选歌曲——新宝岛康乐队的《欢聚歌》是一首族群团结的赞歌。陈升出自彰化乡下,论出身属于“本省人”,年轻时曾是军乐队管乐手,数次接受过蒋经国的检阅。在2014年的一次小型个人音乐会上,陈升回忆称自己年轻时被洗脑,在电视上看到著名主播李艳秋痛斥施明德整容逃窜,当时也曾对这位政治犯感到愤怒。陈升演唱《关于男人》和《风筝》,分别送给在场的施明德夫妇。陈升刚好是在两岸时代转型社会巨变的关头开启自己的歌手生涯,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来大陆,其野心勃勃的中国主题“流浪日记”专辑,弥漫着浓烈的“文化中国”的乡愁。这种乡愁,尤其在《爱情的枪》慷慨激昂的进行曲中达到高潮:
“
跟我去北方吧,
逃离爱情的肤浅,
南方的江山太娇媚,
腐蚀了我的热血。
”
不管是脱胎于齐邦媛《巨流河》的《滚滚辽河》,还是由二二八受难者触发的《六张犁人》,陈升很多作品都是跨越两岸历史时空的。《爱情的枪》中那句“或者借给我五毛钱”,原歌词是一块钱,在北京录音时听说“五毛”的另类含义之后,才临时改为五毛钱。厕所门事件中他那句“多赚十元不会比较富有,少赚十元也不会比较贫穷”,则脱胎于“厕所门”主角左小祖咒《恩惠》的一句歌词——“尽管你说过多五百元你也不会富,尽管你说过少五百元你也不会穷。”新宝岛康乐队还用闽南话和客家话翻唱了左小祖咒的《钱歌》。再怎么反服贸,钱,依旧可以通过歌曲,在两岸之间流通。
胡德夫可以开一家小小的牛肉面馆,陈升也可以为一碗鱼丸写一首歌,而他们的肉嗓与肺腑之间,依旧是山河岁月的呼啸。2013年秋天,陈升甚至杀到了延安,后来推出了一张专辑《延安的秋天》。他曾坐在陕甘宁边区法院旧址的台阶上,用随身带的小小放音机放自己谱曲演唱的艾青《我爱这土地》,而远方背景就是延安宝塔。尽管他的《延安的秋天》专辑并没有什么陕北“西北风”的元素,也没有具体地触及历史事件,但他居然在农家乐吃饭的时候也顺便买了一套碟:《十大元帅》《林彪之谜》……而在场的几位台湾年轻朋友没人知道林彪等人是何方神圣。“就是打败国军的?”——问题是连“国军”比如胡宗南,年轻人也不大知道了。陈升带我们去过台北一家专吃怀旧饭的餐馆,招牌是木桶饭,据说有旧时台湾中小学食堂的味道,而餐馆也装饰成以前中小学教室的感觉:地图、海报、标语、画框,尽是国民党教育痕迹。这种怀旧饭在台湾还能吃多久?如今的台湾新世代已经不是从这种教育背景成长的了。即便还不能断言这就是“去中国化”的一代,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占据社会舞台。
▲ 作者供图:陕甘宁边区法院旧址
▲ 《延安的秋天》专辑封面
假如说胡德夫加深了“民歌四十”演唱会的历史厚度,那么陈绮贞则拉长了它的时代跨度,她演唱了代表作《旅行的意义》。这是全球化的小清新,下雪的北京,和巴黎和土耳其一样,仅仅是爱情地图上的一个记忆符号,有关风月,无关历史。
▲ 民歌四十演唱会上的陈绮贞
生于1989年的大陆导演毕赣在他的电影《路边野餐》里通过《告别》《小茉莉》等歌,向台湾民歌时代遥相致敬。他干脆将主人公命名为陈升。或许陈升下一个大陆浪游目的地,可以考虑贵州凯里。
2009年,左小祖咒、张玮玮等人第一次去台湾,参加陈升跨年演唱会。我和张玮玮走在台北夜晚的大街上,我告诉他:这是忠孝东路。他那对民国范儿圆片眼镜登时就亮了——这就是童安格歌中的忠孝东路?
流行音乐总是能酿造另一种时代的乡愁。
后来陈升带我们去一个酒吧。仅仅半小时后,张玮玮和左小祖咒便被陈升干倒,而我无耻地躲过了一轮又一轮的酒精轰炸,撑到了打扫战场抬走酒鬼的最后一幕,并见证了陈升另一起厕所门事件,他肯定不记得这件事了。我只看到一位女士红着脸从厕所回来,因为酒神陈升忘了关厕所门。
哦也,在厕所门问题上,两岸打了一个平手。
当我们还能够从厕所门的角度来谈统一,说明这一切可能还没有想象得那么糟。
我和你没完没了。
▲ 陈升即将举办第二十三次跨年演唱会,今年演唱会名为“我和你没完没了”。
题图为作者供图:陈升在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