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杀死了我的文化体力”

贝书单 · 公众号 · · 2025-03-03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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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贝小戎

现在许多人觉得，上班太累了，下班后不仅身体不想动弹，还让他们失去了文化体力——不像年轻时那样，能看一些费脑子的文艺作品，现在只想看点动作片、搞笑片甚至短剧。

高强度的工作之后，大脑仿佛被掏空、四肢松软、目光涣散，连天才维特根斯坦也是如此，他在被自己的讲座弄得疲惫和厌烦之后，总是去看一部西部片，他总是坐在电影院的第一排，在那儿他能完全沉浸在影像里。他说这种体验“像一次淋浴”——冲洗掉他对讲座的考虑。”

《这个杀手不太冷》剧照

也许下班后不看费脑子的东西，不是因为看不动了，而是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虚荣、那样无知者无畏了。甭管是《庄子》《易经》，还是《存在与虚无》和《追忆似水年华》，不管希区柯克、库布里克，还是费里尼、安东尼奥尼，年轻的时候不信自己看不懂，一定要让自己能自豪地说“我看过某某某”了，年纪大了之后发现，自己跟其他人一样，也就是个普通文艺爱好者。

下班之后，不必对自己太苛求。剑桥大学的人类学家詹姆斯·苏斯曼在《工作的意义》一书中说：“考虑到上下班、购物、做家务和照顾孩子等家庭活动耗费的时间，每周40小时的标准工作时间并没有给人们留下太多休闲时间。大多数全职工作的人会把大部分的休闲时间用在休息和被动的活动上，比如看电视…… 为了打发休闲时间，有些人一头扎进了电脑游戏，很多人则选择做一些自己爱好的活动。”

脑力劳动之后，确实不太适合继续“烧脑”，这时做一些体力活是一种很好的调节。 “在过去，种菜或园艺曾被农民视为厌恶的工作，但对今天的许多人而言，这变成了一种带来深度满足感和乐趣的活动。缝纫、编织、陶器和绘画都曾经是人们急需的收入来源，而现在，由于这些活动舒缓、重复的节奏容易让人们找到内心的平静，已经变成了深受欢迎的业余爱好。”

《去有风的地方》剧照

上班已经很不开心了，下班之后就尽量让自己开心一点。《全球职场环境调查报告》显示，全球只有15% 的员工热爱自己的工作，也就是说，世界上绝大多数工作者并没有从他们的工作中得到很大满足感。

思考是很累的，所以我们往往努力不去思考。布莱森在《人体简史》中说，大脑只占我们体重的2％，但却用去了我们20%的能量。对新生儿来说，大脑的能耗不低于65％。这就是为什么婴儿总是在睡觉(因为不断发育的大脑把他们累坏了)。与身体的其他部位不同，不管你做什么，大脑都以稳定的速度燃烧400卡路里。“艰难的思考没法让你变得更苗条。事实上，它似乎并不带来任何好处。研究发现，最辛苦运转模式下的大脑，效率往往最低。大脑最高效的工作方式，是快速解决任务，接着就进入待机模式。”

一个人上了年纪并不一定意味着所有认知能力都会衰退。例如，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词汇量将持续提高，你可能会掌握一些微妙的社交技巧。但年纪大了之后，认知能力会慢慢下降，“真正的最早的衰老迹象是睡眠质量的下降，以及由此导致的白天里学习记忆能力和注意力受损。大脑中腺苷的释放与你睡眠时的代谢活动有关。年长的大脑更难以去除细胞外腺苷，从而导致学习能力和注意力受损。”

《奥丽芙·基特里奇》剧照

我们的认知能力不仅在人生的各个阶段处于不同的水平，连每天的不同时段也是不一样的。《哈佛商业评论》一篇关于专注力的文章说，“你的最佳专注时间受到你的生物钟类型或自然昼夜节律的影响。研究发现，大多数人上午11点左右和下午中段是最佳专注时间，尽管这取决于你是早起型还是夜猫子型。”

我们要正确地管理和分配自己的心智的能量，当你的储备不足时，就要休息和重置。“但重置并不意味着浏览社交媒体。消费内容并不是休息。相反，可以伸展身体、冥想、阅读诗歌，或者花时间凝视窗外。给大脑时间和空间重新组织。”

我曾经看到一个街头采访，AI来了，打工人应该怎么办？一个小伙子说，我们更要加强学习。这真是知易行难。成年人学点新事物为什么那么难？《大脑用户指南》一书中说：“学习能力的衰退和生理因素无关。主要的原因似乎在于，我们用来学习新事物的时间少了；而且，我们学习时的热情和专注程度也比不上普通的孩子。”

我们在日常生活甚至工作中都不太需要动脑思考， “作为成年人，我们的脑子里已经形成了大量捷径，让我们可以跳过细节。我们一直都只是在猜想，很多情况下——例如在一个不熟悉的车站买火车票，我们都会无意识地利用过往的经验，快速推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我们依然保有像孩子那样学习新事物的能力，这意味着，如果能抵抗走捷径的诱惑，我们有可能学到比现在多很多的东西。”

《安娜》剧照

学习新知可以让我们感到快乐，因为我们是“食讯动物”，我们用于了解世界的神经通路连接的大脑中的快感网络，“在你觉得自己读懂了、灵光一闪的瞬间，内啡肽被释放出来。和成年人相比，儿童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找到灵光，所以他们有那么大的热情去一遍又一遍地听同样的睡前故事。”

我们既需要学习实用的知识、工作用到的技能，也要欣赏文化，文化关乎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它不仅是奢侈品，也是必需品。英国哲学家斯克鲁顿说：“我们都知道目标和手段之间的区别。我们知道要为了目标而选择手段，但我们也要选择正确的目标。我们是怎样学习选择目标的？答案是文化，日常生活的文化以及高雅文化，高雅文化让生命充分意识到自身是判断的目标。艺术是高雅文化的核心，所以我们鼓励人们对它们感兴趣。它们是省察人生的大门。”

“上班杀死了我的文化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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